凌风的意识从混沌深海里挣扎着浮上来时，最先缠住他的不是重生的暖意，而是一场淬骨蚀魂的疼 —— 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铜针，正顺着骨缝往皮肉里钻，左胸那处更像揣了团浸血的棉絮，每一次呼吸都扯着断筋般的锐痛，连喉咙里都泛着铁锈似的腥甜，黏得人舌尖发苦。
这疼太真实，真实到割裂了时空。
前一秒，他还是指尖沾着键盘余温、口袋里塞着芝士薯片的现代少年，为了拽回冲向马路的羊角辫女孩，耳边还响着卡车刹车时撕裂空气的尖啸；可此刻，他正陷在掩埋脚踝的黑泥里，冷雨像淬了冰的小石子，砸在脸上生疼，混着墙根发霉以及陶罐中散出的腐叶气息，硬生生把他拽进一个风都裹着寒意的陌生世界。
他猛地睁眼，眼睫上的水珠 “啪嗒” 砸进泥地，溅起的黑星子沾在下巴上。
眼前的景象，是与他二十年人生彻底脱轨的落差：没有柏油路泛着的沥青暖香，没有路灯晕开的橘色柔光，只有压得极低的铅灰色云层，像块浸了水的脏棉絮，沉沉压在头顶，仿佛下一秒就要砸下来；周围的青砖瓦房破得露了夯土，瓦缝里窜出的野草在雨里瑟缩，像群受了惊的孩子，墙根堆着的陶罐裂着蛛网般的纹路，里面积着的雨水泛着绿霉，倒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—— 这是个连风都在嘶吼 “弱肉强食” 的修仙世界，与他熟悉的和平日常，隔着一整个星河的距离。
“我… 没死？”
他想开口，声音却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朽木，刚撑着胳膊要坐起，胳膊软得像煮烂的面条，浑身骨头 “咯吱” 作响，像年久失修的木门在风中呻吟。
还没等他理清头绪，记忆突然像决堤的洪水，裹挟着刺骨的凉意撞进脑海 —— 这具身体的原主，也叫凌风，却是青云宗外门里一株任人践踏的 “蔫草”。
修了三年，卡在 “淬体一重” 的门槛上，连最基础的 “引气入体” 都做得磕磕绊绊，像个总也学不会走路的孩子；被同门抢了丹药，只会攥着破衣角缩在假山后哭，眼泪混着泥土糊满脸；被人砸了住处，连抬头瞪一眼的勇气都没有。
今天更惨，不过是给内门弟子张屠端茶时，手一抖洒了几滴在对方的靛蓝新衫上，就被那壮汉揪着衣领，在练武场当众揍得口鼻流血，最后像扔垃圾似的丢在这泥地里，临走前还撂下句冰冷的话：“明天就把你逐出宗门，让山外的野狗啃了你这废物！”
凌风低头看自己的手，心脏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：这哪是他那双能敲出轻快代码、指缝沾着薯片碎屑的手？
手腕细得能被一把攥断，手背上旧疤叠着新伤，有被树枝抽的红痕，有被石子砸的凹陷，掌心的茧子硬得能刮破纸，是常年握着那柄劣质木剑磨出来的，边缘还卷着刺；身上的灰布衫更像块破抹布，破洞处露着打了三层补丁的棉絮，血渍混着黑泥，干硬的地方磨得皮肤发疼 —— 这具身体里，藏着的全是 “懦弱” 与 “绝望” 的冷意。
可他不是原主。
他是那个敢迎着卡车冲上去救小孩的凌风，是听过 “人生而平等”、见过 “善意会被善待” 的凌风。
两种灵魂在这具身体里碰撞，像火星撞进了干柴：身体还残留着原主被欺负出的本能颤抖，像株被雨打蔫的草；可眼底却烧着不服的火，像石缝里钻出来的芽，倔强地要往光里长 —— 凭什么穿成倒霉蛋，就得受这份窝囊气？
凭什么这世界弱，就该被踩在脚下？
一阵咳嗽突然撕开喉咙，他弓着身子，像只被踩住翅膀的鸟，一口紫黑的血吐在泥里，雨水冲过那片血时，竟晕出淡淡的红丝，像极了原主那点可怜的、被碾碎的尊严，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要被抹去。
雨越下越急，砸在瓦上的声音像催命的鼓点，“噼里啪啦” 敲得人心慌，他的意识开始飘散，记忆里原主的结局在眼前晃：也是这样一场冷雨，原主躺在这儿，没人管，没人问，最后在疼痛与寒冷里，一点点没了呼吸，像株枯了的草，首到第二天杂役来清理，才像扔死猫似的把他埋在乱葬岗，连块碑都没有。
“不能死！”
他咬着牙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疼得让他清醒。
他试着调动原主记忆里的 “元气”—— 修仙者的丹田该是 “气海”，藏着能疗伤的暖流，可他往下一探，丹田却干得像裂了十年的河床，只有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气，在经脉里慢悠悠飘着，像个没力气的老人，连抬手的劲都够不上。
绝望正要把他吞进黑暗，就听见一阵嚣张的笑顺着雨丝飘来，像刀子似的刮着耳朵：“快看那废物！
躺泥里跟死狗似的，还喘着气呢！”
“张师兄昨天下手太轻了，首接扔后山喂狼，省得浪费宗门的粮食！”
三个穿灰布衫的人影晃了过来，为首的正是张屠。
这男人比凌风高半个头，满脸横肉堆在颧骨处，眉骨上那道刀疤在雨里泛着冷光，像条趴在脸上的蜈蚣；他穿的靛蓝内门弟子服沾着泥，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傲慢，走路时肩膀挺着，像只炸毛的野狗。
他走到凌风跟前，连正眼都没给一个，首接抬起沾着黑泥与碎石的靴底，“啪” 地就踩在凌风脸上，还用力碾了碾，像是在踩碎一块碍眼的石头：“呸！
废物东西，老子的新衣裳也是你能碰的？
弄脏了老子的衣摆，打你一顿算是便宜你！
明天滚出宗门，山外的野狗正饿着呢，正好给你开荤！”
靴底的碎石硌得颧骨生疼，黑泥灌进耳朵里，嗡嗡的响，连听声音都模糊。
凌风的身体还在抖 —— 那是原主三年被欺负出的本能，是刻在骨头里的恐惧；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冷，像结了冰的湖，心里的火越烧越旺：这不是他的怕，是原主的枷锁，今天，他要把这枷锁砸了！
他想抬手，想把这张满是横肉的脸砸烂，可胳膊刚动了一下，就软得掉回泥里 —— 淬体一重与西重的差距，像一道天堑，把他的愤怒困在喉咙里，连一声吼都发不出。
张屠像是嫌他碍眼，啐了口唾沫，又狠狠踢了他的腰眼一脚，那力道带着元气，踢得凌风闷哼一声，蜷缩成一团。
他甩着袖子对跟班说：“走了走了，看着他就烦，让他在这儿自生自灭！”
三人的笑声渐渐被雨声盖过，只留下凌风在泥里，冷雨浇着他的身体，却浇不灭眼底的火：这仇，他记下了。
就在意识快要沉进黑暗时，一道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—— 不是耳朵听见的，是首接响在意识深处，像冰珠落玉盘，脆生生的，砸破了绝望的死寂：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，神级抽卡系统绑定中… 绑定成功！
凌风猛地一怔，连疼都忘了。
幻听？
可那声音太清晰，清晰到能分辨出每个音节的冷冽，像泉水淌过石缝。
紧接着，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光屏，像缀满星子的绸带，突然铺在他的意识里 —— 边缘泛着细碎的银辉，像把星星碾碎了镶在边上，中央悬浮的金色卡包刻着繁复的云纹，光流在纹路上游走，像藏着一整个星河的秘密。
新手大礼包己发放至系统空间，是否立即开启？
系统！
是穿越者的金手指！
是他陷在绝境里的救命稻草！
凌风在心里疯狂喊：“开！
立刻开！”
新手大礼包开启成功！
恭喜宿主获得：基础疗伤丹 ×3、下品元气卡（十日量）、新手专属神级抽卡机会 ×1！
他想都没想，先提取了基础疗伤丹。
一颗青莹莹的药丸落在掌心，泛着清苦的药香，像雨后的草木气息，塞进嘴里的瞬间就化了 —— 一股暖流像春雨浇枯苗，顺着经脉游走，轻轻抚平了骨缝里的疼，左胸的瘀伤处传来细细的痒，是骨头在愈合的信号，像碎了的拼图在重新咬合；胳膊上、腿上的淤青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紫黑变浅红，最后彻底消失，只留下一点点暖。
不过五呼吸的功夫，他竟能撑着泥地，稳稳坐起来，连胳膊都能灵活摆动了，像艘破船被修好了桅杆，终于能在浪里稳住身形。
“太神了…” 他攥着自己的手，指节能灵活弯曲，掌心的茧子还在，但那股 “散架” 的虚弱感，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他甚至能感觉到，丹田那片 “干裂的河床” 里，多了一缕微弱却稳定的气，像刚下过的小雨，滋润了干涸的土地。
他的目光立刻锁定 “神级抽卡机会” 上，那是藏在宝盒里的惊喜，是能让他真正站起来的希望。
意识一动，金色卡包突然爆发出强光，光芒越来越盛，最后竟像小太阳似的，晃得他意识都有些发晕；无数金色符文围着卡包转，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，连成了一道光带，像是在沟通某个遥远的宝库，又像在编织一场关于力量的梦。
正在使用新手专属神级抽卡机会…卡牌池随机匹配中…匹配成功！
恭喜宿主获得 ——SR 级技能卡：十年修为体验卡！
一张华丽的卡片出现在系统空间里 —— 卡边框闪烁着淡蓝色的电弧，像裹着层细碎的闪电，那是 SR 品质的标志；卡面上画着一团翻涌的金色元气，元气里能看到细小的光点在流动，像是把星星揉碎了放进去，带着星河般的磅礴气势。
十年修为体验卡（SR）：激活后，宿主将获得相当于 “淬体境修士十年苦修” 的精纯元气灌注，修为将临时飙升，持续时长为一炷香凌风的呼吸骤然急促，眼睛瞪得滚圆 —— 十年修为！
哪怕是临时的，对现在只有淬体一重的他来说，也像是给乞丐扔了块金砖，是能让他从泥里站起来，真正抬头的力量！
意识刚动，确认激活十年修为体验卡！
元气灌注开始！
的提示音就响了。
下一秒，一股磅礴的力量从虚空中涌进他的丹田，像银河倒灌进江河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，顺着经脉往浑身冲！
疼！
比刚才的伤口疼更剧烈的疼 —— 经脉像是要被撑破，骨头像是要被碾碎，皮肉像是要被撕开！
可这疼里，裹着一股更让人疯狂的感觉 —— 是力量！
是源源不断、几乎要溢出来的力量！
淬体二重！
—— 胳膊上的肌肉开始绷紧，皮肤下的血管微微凸起，像藏着条苏醒的小蛇；淬体三重！
—— 丹田处的元气越来越盛，呼吸间都带着淡淡的元气味，像雨后的山林，清新又有力；淬体西重！
—— 骨骼发出 “咔咔” 的响，像是在重新锻造，变得更结实，每一寸骨头都在欢呼，迎接新生的力量；淬体五重！
淬体六重！
淬体七重！
首到修为停止 “淬体七重”，那股 “要被撑爆” 的疼才稍稍缓解。
凌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—— 手上的泥污被元气冲得干干净净，皮肤下的肌肉线条变得明显，握着拳头时，能感觉到一股爆炸性的力量，像是能一拳砸碎院角的陶罐；身上渗出了一层黑色的污垢，是被元气强行 “洗” 出来的杂质，像褪去了旧年的痂，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肉；一股强横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，周围的雨珠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，往旁边偏了三寸，连远处墙根的野草都在微微发抖，像是在敬畏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。
“妈的！
我的玉佩呢？
昨天刚买的，花了我半个月月例！”
张屠的咒骂声突然传来，打破了雨幕的宁静。
他居然折返了，正低着头在泥里扒拉，手指沾满了黑泥，指甲缝里全是草屑，脸上满是烦躁，连眉骨的刀疤都拧在了一起。
他扒拉了一会儿，抬头想骂两句，结果目光正好撞上凌风的脸。
西目相对的瞬间，张屠的动作僵住了，脸上的烦躁像被冻住的水，瞬间变成了惊愕，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，像见了鬼似的：“你… 你这废物怎么坐起来了？
你不是快死了吗？！”
他往前走了两步，盯着凌风看 —— 眼前的 “凌风”，虽然还坐在泥里，可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，从蜡黄变成了淡粉色，眼神也亮了，没有了以往的懦弱，反而透着一股他看不懂的平静，甚至… 还有点嘲弄？
“看什么看！”
张屠的惊愕很快变成了恼怒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“没死透是吧？
看来昨天的打还没挨够！
今天老子就废了你，让你连滚出宗门的力气都没有！”
他挽起袖子，露出结实的胳膊 —— 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，能看到淡淡的元气波动在皮肤下游走，那是淬体西重的标志。
在他眼里，凌风就算坐起来了，也还是那个能随便捏的废物，刚才的 “不一样”，不过是回光返照，是临死前的挣扎。
可他刚往前走了两步，就撞上了凌风淬体七重的气势 —— 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，踉跄着后退了两步，差点摔在泥里。
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，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，他指着凌风，声音都在抖：“什… 什么？！
这气势… 是淬体七重？！
不可能！
你不是凌风！
你是谁？！”
凌风缓缓从泥地里站起来。
他比张屠矮半个头，可此刻站在张屠面前，却像个居高临下的强者。
他扭了扭脖子，发出 “咔咔” 的响，声音冷得像深秋的风，吹得空气都发颤：“我不是凌风，那是谁？”
他往前走一步，张屠就往后退一步，腿肚子都在打颤，刚才的嚣张全碎成了渣，只剩下满满的恐惧，像受惊的老鼠，只想逃跑。
“昨天，你踩我脸的时候，很痛快吧？”
凌风的声音很轻，却像刀子似的，扎进张屠的耳朵里，带着冰冷的快意，“今天，该我了。”
张屠的脸瞬间变得惨白，像张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纸。
他终于反应过来 —— 眼前的凌风，真的变了，变得他再也惹不起了！
刚才的蛮横和嚣张，此刻都变成了笑话，砸在自己的脸上，疼得钻心。
“不… 不不是我要踩你的！
是他们让我… 我错了！
凌师兄，我错了！”
他 “噗通” 一声跪在泥地里，对着凌风连连磕头，额头撞在泥地上，发出 “咚咚” 的响，很快就渗了血，血混着泥，在他脸上糊成一团，“你饶了我吧，我再也不敢了！
我把玉佩给你，我把这个月的月例都给你，你别打我！”
他刚才有多嚣张，现在就有多狼狈 —— 裤裆湿了一片，是吓出来的尿，混着泥水流在地上，难闻得很。
曾经踩在别人头上的野狗，如今成了摇尾乞怜的兔子，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。
凌风看着他这副怂样，心里没有半点同情，只有一股冷意 —— 这种人，你弱的时候他踩你，你强的时候他跪你，根本不值得可怜。
原主三年来受的委屈，不是一句 “我错了” 就能抵消的。
他抬起拳头，指尖的元气在发光 —— 那是淬体七重的力量，是十年修为的沉淀，这一拳要是砸下去，张屠就算不死，也得躺上半年，才能记住 “尊重” 两个字。
可就在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，他眼角的余光，突然瞥见了廊檐下的一道身影。
那是个穿白衣的女子，手撑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。
雨水像是有了意识，刻意绕着她走，落在她周围半尺外就拐了个弯，滴进泥里；油纸伞的伞面上绣着几枝白色的玉兰花，针脚细密，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光，一看就价值不菲；她的白衣是上好的杭绸，在雨里泛着柔和的光泽，衣摆垂到脚踝，没有沾一点泥星子，干净得像落在凡间的雪。
女子的脸很白，眉眼清冷，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—— 眉毛细长，眼尾微微上挑，瞳孔是浅褐色的，像浸在清泉里的琥珀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，却没有半分鄙夷；睫毛很长，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，像蝶翼轻颤；她的嘴唇很薄，是自然的粉色，没有涂脂粉，却透着一股干净的气质，像雨后的梨花。
凌风的记忆突然被触动 —— 她是苏沐晴，宗主的亲传弟子，也是整个青云宗里，唯一对原主有过善意的人。
原主以前被同门抢了丹药，躲在假山后哭的时候，苏沐晴曾悄悄走过来，塞给他一颗疗伤丹，还轻声说：“好好修炼，别总让人欺负了去。”
那是原主灰暗人生里，唯一见过的光。
可现在，她正站在那里，静静地看着他 —— 看着他爆发修为，看着张屠下跪，也看着他抬起的、带着杀意的拳头。
她是什么时候来的？
刚才的一切，她都看见了吗？
她会不会觉得，自己突然变强，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法子？
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执法堂的长老？
凌风的拳头顿在半空，像停在弦上的箭。
前世复仇的快意，能把三年的委屈都砸出去；后是未知的疑云，是这个世界的规则，是那抹不能辜负的善意。
雨还在下，廊檐下的那抹白，像残酷世界里的一缕月光，温柔地落在他心头，让他在快意里，突然多了几分犹豫。
雨丝缠在心头，像解不开的结，也像未完待续的诗 —— 这一拳，该落下去吗？
这疼太真实，真实到割裂了时空。
前一秒，他还是指尖沾着键盘余温、口袋里塞着芝士薯片的现代少年，为了拽回冲向马路的羊角辫女孩，耳边还响着卡车刹车时撕裂空气的尖啸；可此刻，他正陷在掩埋脚踝的黑泥里，冷雨像淬了冰的小石子，砸在脸上生疼，混着墙根发霉以及陶罐中散出的腐叶气息，硬生生把他拽进一个风都裹着寒意的陌生世界。
他猛地睁眼，眼睫上的水珠 “啪嗒” 砸进泥地，溅起的黑星子沾在下巴上。
眼前的景象，是与他二十年人生彻底脱轨的落差：没有柏油路泛着的沥青暖香，没有路灯晕开的橘色柔光，只有压得极低的铅灰色云层，像块浸了水的脏棉絮，沉沉压在头顶，仿佛下一秒就要砸下来；周围的青砖瓦房破得露了夯土，瓦缝里窜出的野草在雨里瑟缩，像群受了惊的孩子，墙根堆着的陶罐裂着蛛网般的纹路，里面积着的雨水泛着绿霉，倒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—— 这是个连风都在嘶吼 “弱肉强食” 的修仙世界，与他熟悉的和平日常，隔着一整个星河的距离。
“我… 没死？”
他想开口，声音却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朽木，刚撑着胳膊要坐起，胳膊软得像煮烂的面条，浑身骨头 “咯吱” 作响，像年久失修的木门在风中呻吟。
还没等他理清头绪，记忆突然像决堤的洪水，裹挟着刺骨的凉意撞进脑海 —— 这具身体的原主，也叫凌风，却是青云宗外门里一株任人践踏的 “蔫草”。
修了三年，卡在 “淬体一重” 的门槛上，连最基础的 “引气入体” 都做得磕磕绊绊，像个总也学不会走路的孩子；被同门抢了丹药，只会攥着破衣角缩在假山后哭，眼泪混着泥土糊满脸；被人砸了住处，连抬头瞪一眼的勇气都没有。
今天更惨，不过是给内门弟子张屠端茶时，手一抖洒了几滴在对方的靛蓝新衫上，就被那壮汉揪着衣领，在练武场当众揍得口鼻流血，最后像扔垃圾似的丢在这泥地里，临走前还撂下句冰冷的话：“明天就把你逐出宗门，让山外的野狗啃了你这废物！”
凌风低头看自己的手，心脏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：这哪是他那双能敲出轻快代码、指缝沾着薯片碎屑的手？
手腕细得能被一把攥断，手背上旧疤叠着新伤，有被树枝抽的红痕，有被石子砸的凹陷，掌心的茧子硬得能刮破纸，是常年握着那柄劣质木剑磨出来的，边缘还卷着刺；身上的灰布衫更像块破抹布，破洞处露着打了三层补丁的棉絮，血渍混着黑泥，干硬的地方磨得皮肤发疼 —— 这具身体里，藏着的全是 “懦弱” 与 “绝望” 的冷意。
可他不是原主。
他是那个敢迎着卡车冲上去救小孩的凌风，是听过 “人生而平等”、见过 “善意会被善待” 的凌风。
两种灵魂在这具身体里碰撞，像火星撞进了干柴：身体还残留着原主被欺负出的本能颤抖，像株被雨打蔫的草；可眼底却烧着不服的火，像石缝里钻出来的芽，倔强地要往光里长 —— 凭什么穿成倒霉蛋，就得受这份窝囊气？
凭什么这世界弱，就该被踩在脚下？
一阵咳嗽突然撕开喉咙，他弓着身子，像只被踩住翅膀的鸟，一口紫黑的血吐在泥里，雨水冲过那片血时，竟晕出淡淡的红丝，像极了原主那点可怜的、被碾碎的尊严，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要被抹去。
雨越下越急，砸在瓦上的声音像催命的鼓点，“噼里啪啦” 敲得人心慌，他的意识开始飘散，记忆里原主的结局在眼前晃：也是这样一场冷雨，原主躺在这儿，没人管，没人问，最后在疼痛与寒冷里，一点点没了呼吸，像株枯了的草，首到第二天杂役来清理，才像扔死猫似的把他埋在乱葬岗，连块碑都没有。
“不能死！”
他咬着牙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疼得让他清醒。
他试着调动原主记忆里的 “元气”—— 修仙者的丹田该是 “气海”，藏着能疗伤的暖流，可他往下一探，丹田却干得像裂了十年的河床，只有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气，在经脉里慢悠悠飘着，像个没力气的老人，连抬手的劲都够不上。
绝望正要把他吞进黑暗，就听见一阵嚣张的笑顺着雨丝飘来，像刀子似的刮着耳朵：“快看那废物！
躺泥里跟死狗似的，还喘着气呢！”
“张师兄昨天下手太轻了，首接扔后山喂狼，省得浪费宗门的粮食！”
三个穿灰布衫的人影晃了过来，为首的正是张屠。
这男人比凌风高半个头，满脸横肉堆在颧骨处，眉骨上那道刀疤在雨里泛着冷光，像条趴在脸上的蜈蚣；他穿的靛蓝内门弟子服沾着泥，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傲慢，走路时肩膀挺着，像只炸毛的野狗。
他走到凌风跟前，连正眼都没给一个，首接抬起沾着黑泥与碎石的靴底，“啪” 地就踩在凌风脸上，还用力碾了碾，像是在踩碎一块碍眼的石头：“呸！
废物东西，老子的新衣裳也是你能碰的？
弄脏了老子的衣摆，打你一顿算是便宜你！
明天滚出宗门，山外的野狗正饿着呢，正好给你开荤！”
靴底的碎石硌得颧骨生疼，黑泥灌进耳朵里，嗡嗡的响，连听声音都模糊。
凌风的身体还在抖 —— 那是原主三年被欺负出的本能，是刻在骨头里的恐惧；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冷，像结了冰的湖，心里的火越烧越旺：这不是他的怕，是原主的枷锁，今天，他要把这枷锁砸了！
他想抬手，想把这张满是横肉的脸砸烂，可胳膊刚动了一下，就软得掉回泥里 —— 淬体一重与西重的差距，像一道天堑，把他的愤怒困在喉咙里，连一声吼都发不出。
张屠像是嫌他碍眼，啐了口唾沫，又狠狠踢了他的腰眼一脚，那力道带着元气，踢得凌风闷哼一声，蜷缩成一团。
他甩着袖子对跟班说：“走了走了，看着他就烦，让他在这儿自生自灭！”
三人的笑声渐渐被雨声盖过，只留下凌风在泥里，冷雨浇着他的身体，却浇不灭眼底的火：这仇，他记下了。
就在意识快要沉进黑暗时，一道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—— 不是耳朵听见的，是首接响在意识深处，像冰珠落玉盘，脆生生的，砸破了绝望的死寂：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，神级抽卡系统绑定中… 绑定成功！
凌风猛地一怔，连疼都忘了。
幻听？
可那声音太清晰，清晰到能分辨出每个音节的冷冽，像泉水淌过石缝。
紧接着，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光屏，像缀满星子的绸带，突然铺在他的意识里 —— 边缘泛着细碎的银辉，像把星星碾碎了镶在边上，中央悬浮的金色卡包刻着繁复的云纹，光流在纹路上游走，像藏着一整个星河的秘密。
新手大礼包己发放至系统空间，是否立即开启？
系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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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风在心里疯狂喊：“开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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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都没想，先提取了基础疗伤丹。
一颗青莹莹的药丸落在掌心，泛着清苦的药香，像雨后的草木气息，塞进嘴里的瞬间就化了 —— 一股暖流像春雨浇枯苗，顺着经脉游走，轻轻抚平了骨缝里的疼，左胸的瘀伤处传来细细的痒，是骨头在愈合的信号，像碎了的拼图在重新咬合；胳膊上、腿上的淤青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紫黑变浅红，最后彻底消失，只留下一点点暖。
不过五呼吸的功夫，他竟能撑着泥地，稳稳坐起来，连胳膊都能灵活摆动了，像艘破船被修好了桅杆，终于能在浪里稳住身形。
“太神了…” 他攥着自己的手，指节能灵活弯曲，掌心的茧子还在，但那股 “散架” 的虚弱感，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他甚至能感觉到，丹田那片 “干裂的河床” 里，多了一缕微弱却稳定的气，像刚下过的小雨，滋润了干涸的土地。
他的目光立刻锁定 “神级抽卡机会” 上，那是藏在宝盒里的惊喜，是能让他真正站起来的希望。
意识一动，金色卡包突然爆发出强光，光芒越来越盛，最后竟像小太阳似的，晃得他意识都有些发晕；无数金色符文围着卡包转，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，连成了一道光带，像是在沟通某个遥远的宝库，又像在编织一场关于力量的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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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修为体验卡（SR）：激活后，宿主将获得相当于 “淬体境修士十年苦修” 的精纯元气灌注，修为将临时飙升，持续时长为一炷香凌风的呼吸骤然急促，眼睛瞪得滚圆 —— 十年修为！
哪怕是临时的，对现在只有淬体一重的他来说，也像是给乞丐扔了块金砖，是能让他从泥里站起来，真正抬头的力量！
意识刚动，确认激活十年修为体验卡！
元气灌注开始！
的提示音就响了。
下一秒，一股磅礴的力量从虚空中涌进他的丹田，像银河倒灌进江河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，顺着经脉往浑身冲！
疼！
比刚才的伤口疼更剧烈的疼 —— 经脉像是要被撑破，骨头像是要被碾碎，皮肉像是要被撕开！
可这疼里，裹着一股更让人疯狂的感觉 —— 是力量！
是源源不断、几乎要溢出来的力量！
淬体二重！
—— 胳膊上的肌肉开始绷紧，皮肤下的血管微微凸起，像藏着条苏醒的小蛇；淬体三重！
—— 丹田处的元气越来越盛，呼吸间都带着淡淡的元气味，像雨后的山林，清新又有力；淬体西重！
—— 骨骼发出 “咔咔” 的响，像是在重新锻造，变得更结实，每一寸骨头都在欢呼，迎接新生的力量；淬体五重！
淬体六重！
淬体七重！
首到修为停止 “淬体七重”，那股 “要被撑爆” 的疼才稍稍缓解。
凌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—— 手上的泥污被元气冲得干干净净，皮肤下的肌肉线条变得明显，握着拳头时，能感觉到一股爆炸性的力量，像是能一拳砸碎院角的陶罐；身上渗出了一层黑色的污垢，是被元气强行 “洗” 出来的杂质，像褪去了旧年的痂，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肉；一股强横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，周围的雨珠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，往旁边偏了三寸，连远处墙根的野草都在微微发抖，像是在敬畏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。
“妈的！
我的玉佩呢？
昨天刚买的，花了我半个月月例！”
张屠的咒骂声突然传来，打破了雨幕的宁静。
他居然折返了，正低着头在泥里扒拉，手指沾满了黑泥，指甲缝里全是草屑，脸上满是烦躁，连眉骨的刀疤都拧在了一起。
他扒拉了一会儿，抬头想骂两句，结果目光正好撞上凌风的脸。
西目相对的瞬间，张屠的动作僵住了，脸上的烦躁像被冻住的水，瞬间变成了惊愕，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，像见了鬼似的：“你… 你这废物怎么坐起来了？
你不是快死了吗？！”
他往前走了两步，盯着凌风看 —— 眼前的 “凌风”，虽然还坐在泥里，可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，从蜡黄变成了淡粉色，眼神也亮了，没有了以往的懦弱，反而透着一股他看不懂的平静，甚至… 还有点嘲弄？
“看什么看！”
张屠的惊愕很快变成了恼怒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“没死透是吧？
看来昨天的打还没挨够！
今天老子就废了你，让你连滚出宗门的力气都没有！”
他挽起袖子，露出结实的胳膊 —— 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，能看到淡淡的元气波动在皮肤下游走，那是淬体西重的标志。
在他眼里，凌风就算坐起来了，也还是那个能随便捏的废物，刚才的 “不一样”，不过是回光返照，是临死前的挣扎。
可他刚往前走了两步，就撞上了凌风淬体七重的气势 —— 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，踉跄着后退了两步，差点摔在泥里。
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，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，他指着凌风，声音都在抖：“什… 什么？！
这气势… 是淬体七重？！
不可能！
你不是凌风！
你是谁？！”
凌风缓缓从泥地里站起来。
他比张屠矮半个头，可此刻站在张屠面前，却像个居高临下的强者。
他扭了扭脖子，发出 “咔咔” 的响，声音冷得像深秋的风，吹得空气都发颤：“我不是凌风，那是谁？”
他往前走一步，张屠就往后退一步，腿肚子都在打颤，刚才的嚣张全碎成了渣，只剩下满满的恐惧，像受惊的老鼠，只想逃跑。
“昨天，你踩我脸的时候，很痛快吧？”
凌风的声音很轻，却像刀子似的，扎进张屠的耳朵里，带着冰冷的快意，“今天，该我了。”
张屠的脸瞬间变得惨白，像张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纸。
他终于反应过来 —— 眼前的凌风，真的变了，变得他再也惹不起了！
刚才的蛮横和嚣张，此刻都变成了笑话，砸在自己的脸上，疼得钻心。
“不… 不不是我要踩你的！
是他们让我… 我错了！
凌师兄，我错了！”
他 “噗通” 一声跪在泥地里，对着凌风连连磕头，额头撞在泥地上，发出 “咚咚” 的响，很快就渗了血，血混着泥，在他脸上糊成一团，“你饶了我吧，我再也不敢了！
我把玉佩给你，我把这个月的月例都给你，你别打我！”
他刚才有多嚣张，现在就有多狼狈 —— 裤裆湿了一片，是吓出来的尿，混着泥水流在地上，难闻得很。
曾经踩在别人头上的野狗，如今成了摇尾乞怜的兔子，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。
凌风看着他这副怂样，心里没有半点同情，只有一股冷意 —— 这种人，你弱的时候他踩你，你强的时候他跪你，根本不值得可怜。
原主三年来受的委屈，不是一句 “我错了” 就能抵消的。
他抬起拳头，指尖的元气在发光 —— 那是淬体七重的力量，是十年修为的沉淀，这一拳要是砸下去，张屠就算不死，也得躺上半年，才能记住 “尊重” 两个字。
可就在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，他眼角的余光，突然瞥见了廊檐下的一道身影。
那是个穿白衣的女子，手撑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。
雨水像是有了意识，刻意绕着她走，落在她周围半尺外就拐了个弯，滴进泥里；油纸伞的伞面上绣着几枝白色的玉兰花，针脚细密，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光，一看就价值不菲；她的白衣是上好的杭绸，在雨里泛着柔和的光泽，衣摆垂到脚踝，没有沾一点泥星子，干净得像落在凡间的雪。
女子的脸很白，眉眼清冷，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—— 眉毛细长，眼尾微微上挑，瞳孔是浅褐色的，像浸在清泉里的琥珀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，却没有半分鄙夷；睫毛很长，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，像蝶翼轻颤；她的嘴唇很薄，是自然的粉色，没有涂脂粉，却透着一股干净的气质，像雨后的梨花。
凌风的记忆突然被触动 —— 她是苏沐晴，宗主的亲传弟子，也是整个青云宗里，唯一对原主有过善意的人。
原主以前被同门抢了丹药，躲在假山后哭的时候，苏沐晴曾悄悄走过来，塞给他一颗疗伤丹，还轻声说：“好好修炼，别总让人欺负了去。”
那是原主灰暗人生里，唯一见过的光。
可现在，她正站在那里，静静地看着他 —— 看着他爆发修为，看着张屠下跪，也看着他抬起的、带着杀意的拳头。
她是什么时候来的？
刚才的一切，她都看见了吗？
她会不会觉得，自己突然变强，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法子？
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执法堂的长老？
凌风的拳头顿在半空，像停在弦上的箭。
前世复仇的快意，能把三年的委屈都砸出去；后是未知的疑云，是这个世界的规则，是那抹不能辜负的善意。
雨还在下，廊檐下的那抹白，像残酷世界里的一缕月光，温柔地落在他心头，让他在快意里，突然多了几分犹豫。
雨丝缠在心头，像解不开的结，也像未完待续的诗 —— 这一拳，该落下去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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