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年，寒冬汉江码头，水流潺潺。
码头的水腥气混杂着柴油味和腐烂垃圾的味道，被夜风一搅，窜入鼻腔。
李明浩就在这里工作，沉默胆小。
他拿起酒瓶，把最后一口劣质烧酒灌进喉咙，火辣辣的，从嗓子眼一路烧到胃里，身体稍微暖和了点。
他裹紧那件洗得发白、袖口磨损的工装外套，把空酒瓶轻轻放在堆积如山的废纸箱旁，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身后是灯火璀璨的江南，前面是漆黑污浊的九龙浦。
他在这两者之间的缝隙里，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了二十二年。
“明浩！
狗崽子！
死哪里去了？
货到了！
搬！
快！”
工头粗嘎的吼声穿透夜色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。
明浩抹了把脸，心中满是厌烦，站起身，小跑着过去。
沉默，是他最好的保护色。
巨大的集装箱阴影下，他们面色灰败，肩扛箱子，开始蠕动。
脑子里不停问候他全家。
沉重的箱子压得他脊椎嘎吱作响，汗水立刻浸透了后背的旧T恤，汗流浃背，粘腻不堪。
工头叼着烟，在一旁骂骂咧咧，嫌他们手脚慢。
烟头的红光在黑暗里一明一灭。
突然，“咻”的一声！
码头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。
几辆黑色奔驰蛮横停下，车门猛然打开，跳下七八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，手持铁棍和球棒，一言不发的就首接冲过来开打。
工头的叫骂戛然而止，大惊失色。
“阿西八！
是金老板的人！”
他低吼一声，下意识就想往后躲。
冲突爆发得毫无征兆。
跟女人的心情一样。
黑西装们目标明确，对着工头刚刚卸下的一批“特殊”货箱猛砸猛抢。
“阿西八！”
工头这边也有几个手下，抄起家伙就迎了上去。
骂声、铁器碰撞声、肉体被击打的闷响、惨叫声瞬间响彻码头。
混乱中，明浩呼吸急促，心率极快，一个蹬腿，慌里慌张的立刻缩到一个巨大的集装箱后面，蜷缩起来，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
这种场面他见过，帮派抢地盘，抢“业务”，底层的人都是耗材，死了残了都没人在意。
打斗很激烈，但金老板的人显然更专业，更狠辣。
呈一边倒局势。
工头的人很快被打倒在地，痛苦呻吟。
一个黑西装朝货箱一脚踹开，里面的物品翻滚出来，不是电器零件，而是一包包用透明塑料包裹的白色粉末。
“找到了！”
那人喊道。
领头的是个刀疤脸，点了点头，示意手下搬货。
就在这时，异变再生。
又是一阵急促的引擎咆哮，一辆破旧的面包车，速度极快，“咻！”
一声首接闪电漂移横插进来，堵住了黑西装们的退路。
车上跳下来的人更多，穿着杂七杂八，手里的武器也更杂——砍刀、钢管，甚至还有消防斧。
“是老金那条老狗的狗崽子？
敢动我们北洞派的货！”
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，新来的人群分开，走出来一个穿着皮夹克、眼神像毒蛇一样的男人，手里的蝴蝶刀首指对方。
“你他妈活腻了？”
刀疤脸啐了一口：“北洞派的杂碎！”
没有多余废话，第二轮群殴开打。
比刚才更血腥，更疯狂。
惨叫和怒骂升级，金属砍入肉体的声音让人牙酸。
明浩死死贴着冰冷的集装箱铁皮，呼吸屏住，他能闻到越来越浓的血腥味。
那股味道类似金属，令人作呕。
周围哀嚎连连，仿若屠宰场一般。
一个黑西装被斧头劈中了肩膀，惨叫着倒在他不远处，血喷溅出来，几滴温热粘稠的液体溅到了明浩脸上。
他没动，连擦都没擦。
那人临死前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他，腿脚不停抽搐。
他俩就这么对视着。
“啊…啊…西八咯…”明浩转过头，目光穿透黑暗的混乱，死死盯住那个掉落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帆布包——是那个刀疤脸头目刚才随手放在一辆叉车旁边的。
混战开始时，他没来得及拿。
明浩认得那个包，工头之前点头哈腰地给里面塞过一厚叠钱。
心跳猛地加速，撞击着胸腔。
机会？
还是找死？
两帮人杀红了眼，没人注意阴影里的老鼠。
赌一把。
明浩像壁虎一样贴着地面匍匐前进，动作轻捷得不可思议，几乎融入了地面的阴影。
汗水流进眼睛，刺痛，他不敢眨。
血腥味和硝烟味充斥肺叶。
五米…三米…一米…他的手碰到了帆布包粗糙的表面。
很沉。
猛地将包搂进怀里，身体顺势一滚，躲到叉车的巨大轮胎后面。
整个过程可能不到三秒。
他剧烈地喘息着，胸口火辣辣地疼。
打开包口一角，里面是成捆的韩元，厚实得令人窒息。
还有一把黑色手枪，冰冷，沉重。
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停了。
北洞派的人占了上风，金老板的人除了躺倒在地的，能跑的都跑了。
那个刀疤脸也不见了踪影，可能死了，可能跑了。
“检查一下！
看看有没有活口！
货对不对！”
皮夹克男人，那个蛇眼头目，冷声吩咐。
脚步声开始靠近。
明浩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。
他现在跑，就是活靶子。
不跑，被找到也是死。
钱和枪，足够他死十次。
他看了一眼怀里的枪。
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。
没有时间犹豫。
他猛地深吸一口气，将手枪从包里抽出来，沉甸甸的，陌生又危险。
他回忆着在老旧录像厅里看过的黑帮电影镜头，手指颤抖着摸向扳机。
就在一个北洞派混混的影子即将投到叉车上时，明浩猛地窜了出去！
他没有朝人冲，而是向着汉江的方向，玩命狂奔！
“站住！”
“那边还有一个！”
“狗崽子！
抓住他！”
身后传来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，子弹呼啸着从他耳边飞过，打在旁边的集装箱上，迸出火花。
明浩什么也顾不上了，肺像要炸开，双腿机械地摆动，朝着码头的边缘黑暗处狂奔。
他对这里太熟了，每一个堆垛，每一个坑洞。
他利用地形左右变向，躲避着子弹。
终于，他一个鱼跃，扑进一堆废弃的渔网和泡沫箱后面，滚了几圈，落入更深的黑暗里。
追兵的声音被甩开了一段距离，叫骂声在夜风中模糊。
他趴在腐臭的杂物堆里，浑身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，汗水浸透衣服，冷得彻骨。
他紧紧攥着那把手枪，指关节捏得发白。
怀里的帆布包硌着他的肋骨，提醒着他刚才做了什么。
危险远未过去。
但他知道，那条任人践踏、默默腐烂的底层之路，今晚，在他身后，或许暂时断了。
他抬起头，望向江北那边模糊的、他从未真正属于过的繁华灯火，眼神里第一次褪去了麻木，燃起一点冰冷的、属于野兽般的凶光。
手里紧握的，不再是搬货的力气，而是能夺走什么东西的力量。
虽然微弱，但足够真实。
码头的水腥气混杂着柴油味和腐烂垃圾的味道，被夜风一搅，窜入鼻腔。
李明浩就在这里工作，沉默胆小。
他拿起酒瓶，把最后一口劣质烧酒灌进喉咙，火辣辣的，从嗓子眼一路烧到胃里，身体稍微暖和了点。
他裹紧那件洗得发白、袖口磨损的工装外套，把空酒瓶轻轻放在堆积如山的废纸箱旁，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身后是灯火璀璨的江南，前面是漆黑污浊的九龙浦。
他在这两者之间的缝隙里，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了二十二年。
“明浩！
狗崽子！
死哪里去了？
货到了！
搬！
快！”
工头粗嘎的吼声穿透夜色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。
明浩抹了把脸，心中满是厌烦，站起身，小跑着过去。
沉默，是他最好的保护色。
巨大的集装箱阴影下，他们面色灰败，肩扛箱子，开始蠕动。
脑子里不停问候他全家。
沉重的箱子压得他脊椎嘎吱作响，汗水立刻浸透了后背的旧T恤，汗流浃背，粘腻不堪。
工头叼着烟，在一旁骂骂咧咧，嫌他们手脚慢。
烟头的红光在黑暗里一明一灭。
突然，“咻”的一声！
码头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。
几辆黑色奔驰蛮横停下，车门猛然打开，跳下七八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，手持铁棍和球棒，一言不发的就首接冲过来开打。
工头的叫骂戛然而止，大惊失色。
“阿西八！
是金老板的人！”
他低吼一声，下意识就想往后躲。
冲突爆发得毫无征兆。
跟女人的心情一样。
黑西装们目标明确，对着工头刚刚卸下的一批“特殊”货箱猛砸猛抢。
“阿西八！”
工头这边也有几个手下，抄起家伙就迎了上去。
骂声、铁器碰撞声、肉体被击打的闷响、惨叫声瞬间响彻码头。
混乱中，明浩呼吸急促，心率极快，一个蹬腿，慌里慌张的立刻缩到一个巨大的集装箱后面，蜷缩起来，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
这种场面他见过，帮派抢地盘，抢“业务”，底层的人都是耗材，死了残了都没人在意。
打斗很激烈，但金老板的人显然更专业，更狠辣。
呈一边倒局势。
工头的人很快被打倒在地，痛苦呻吟。
一个黑西装朝货箱一脚踹开，里面的物品翻滚出来，不是电器零件，而是一包包用透明塑料包裹的白色粉末。
“找到了！”
那人喊道。
领头的是个刀疤脸，点了点头，示意手下搬货。
就在这时，异变再生。
又是一阵急促的引擎咆哮，一辆破旧的面包车，速度极快，“咻！”
一声首接闪电漂移横插进来，堵住了黑西装们的退路。
车上跳下来的人更多，穿着杂七杂八，手里的武器也更杂——砍刀、钢管，甚至还有消防斧。
“是老金那条老狗的狗崽子？
敢动我们北洞派的货！”
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，新来的人群分开，走出来一个穿着皮夹克、眼神像毒蛇一样的男人，手里的蝴蝶刀首指对方。
“你他妈活腻了？”
刀疤脸啐了一口：“北洞派的杂碎！”
没有多余废话，第二轮群殴开打。
比刚才更血腥，更疯狂。
惨叫和怒骂升级，金属砍入肉体的声音让人牙酸。
明浩死死贴着冰冷的集装箱铁皮，呼吸屏住，他能闻到越来越浓的血腥味。
那股味道类似金属，令人作呕。
周围哀嚎连连，仿若屠宰场一般。
一个黑西装被斧头劈中了肩膀，惨叫着倒在他不远处，血喷溅出来，几滴温热粘稠的液体溅到了明浩脸上。
他没动，连擦都没擦。
那人临死前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他，腿脚不停抽搐。
他俩就这么对视着。
“啊…啊…西八咯…”明浩转过头，目光穿透黑暗的混乱，死死盯住那个掉落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帆布包——是那个刀疤脸头目刚才随手放在一辆叉车旁边的。
混战开始时，他没来得及拿。
明浩认得那个包，工头之前点头哈腰地给里面塞过一厚叠钱。
心跳猛地加速，撞击着胸腔。
机会？
还是找死？
两帮人杀红了眼，没人注意阴影里的老鼠。
赌一把。
明浩像壁虎一样贴着地面匍匐前进，动作轻捷得不可思议，几乎融入了地面的阴影。
汗水流进眼睛，刺痛，他不敢眨。
血腥味和硝烟味充斥肺叶。
五米…三米…一米…他的手碰到了帆布包粗糙的表面。
很沉。
猛地将包搂进怀里，身体顺势一滚，躲到叉车的巨大轮胎后面。
整个过程可能不到三秒。
他剧烈地喘息着，胸口火辣辣地疼。
打开包口一角，里面是成捆的韩元，厚实得令人窒息。
还有一把黑色手枪，冰冷，沉重。
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停了。
北洞派的人占了上风，金老板的人除了躺倒在地的，能跑的都跑了。
那个刀疤脸也不见了踪影，可能死了，可能跑了。
“检查一下！
看看有没有活口！
货对不对！”
皮夹克男人，那个蛇眼头目，冷声吩咐。
脚步声开始靠近。
明浩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。
他现在跑，就是活靶子。
不跑，被找到也是死。
钱和枪，足够他死十次。
他看了一眼怀里的枪。
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。
没有时间犹豫。
他猛地深吸一口气，将手枪从包里抽出来，沉甸甸的，陌生又危险。
他回忆着在老旧录像厅里看过的黑帮电影镜头，手指颤抖着摸向扳机。
就在一个北洞派混混的影子即将投到叉车上时，明浩猛地窜了出去！
他没有朝人冲，而是向着汉江的方向，玩命狂奔！
“站住！”
“那边还有一个！”
“狗崽子！
抓住他！”
身后传来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，子弹呼啸着从他耳边飞过，打在旁边的集装箱上，迸出火花。
明浩什么也顾不上了，肺像要炸开，双腿机械地摆动，朝着码头的边缘黑暗处狂奔。
他对这里太熟了，每一个堆垛，每一个坑洞。
他利用地形左右变向，躲避着子弹。
终于，他一个鱼跃，扑进一堆废弃的渔网和泡沫箱后面，滚了几圈，落入更深的黑暗里。
追兵的声音被甩开了一段距离，叫骂声在夜风中模糊。
他趴在腐臭的杂物堆里，浑身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，汗水浸透衣服，冷得彻骨。
他紧紧攥着那把手枪，指关节捏得发白。
怀里的帆布包硌着他的肋骨，提醒着他刚才做了什么。
危险远未过去。
但他知道，那条任人践踏、默默腐烂的底层之路，今晚，在他身后，或许暂时断了。
他抬起头，望向江北那边模糊的、他从未真正属于过的繁华灯火，眼神里第一次褪去了麻木，燃起一点冰冷的、属于野兽般的凶光。
手里紧握的，不再是搬货的力气，而是能夺走什么东西的力量。
虽然微弱，但足够真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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