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A大，暑气未消，梧桐树叶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，聒噪的蝉鸣声浪般一阵高过一阵。
沈亦瑾抱着几本厚重的经济学原理教材，快步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。
他微微蹙着眉，浅琥珀色的瞳孔在强光下显得颜色更浅，像剔透的蜂蜜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。
这鬼天气，才下午三点，依旧热得人浑身发黏。
沈亦瑾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，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，脚上一双干净的帆布鞋，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打扮。
然而，过往的行人，无论男女，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。
无他，只因这张脸实在过于出挑。
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，本该是妩媚风情的，偏偏嵌在他干净的脸上，混合着少年独有的清澈，形成一种纯然天成的诱惑。
他的皮肤很白，是那种透着健康光泽的瓷白，此刻因为炎热，脸颊泛起浅浅的粉，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偶尔有微风拂过，带起沈亦瑾柔软的黑发，也送开一阵极淡雅、若有似无的玫瑰香气。
这不是任何香水味，更像是从他肌肤底层透出来的体香，温暖而独特。
“阿瑾！
这边！”
一个略显温柔的声音响起。
沈亦瑾抬头，看见同班同学林曼正站在不远处的奶茶店门口朝他挥手。
林曼身边还站着她的闺蜜，文艺部部长刘诗雨。
两个女孩都是系里出了名的美女，此刻都笑盈盈地望着他。
沈亦瑾顿了顿，还是走了过去。
他性格不算热络，甚至有点慢热，但对同学还算友善。
“阿瑾，去做什么了？”
林曼递过一杯冰奶茶，“喏，顺便给你带的，少糖。”
“谢谢，不用了，我刚喝过水。”
沈亦瑾礼貌地拒绝，声音清朗温和。
刘诗雨接口道：“沈亦瑾，下周我们文艺部招新，你要不要来看看？
你这条件，不来我们文艺部简首是暴殄天物。”
她目光灼灼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。
沈亦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：“学姐，我就算了，没什么文艺细胞。”
他对这些社团活动向来兴趣缺缺。
又寒暄了两句，沈亦瑾才得以脱身。
走出几步，还能听到身后林曼压低的声音：“……真的，每次靠近他都觉得好好闻，像玫瑰园一样……”沈亦瑾下意识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手腕。
玫瑰香？
他自己其实闻不太出来，但从初中起，就不断有人这么说。
父母说是胎里带来的，他也习惯了。
回到位于紫荆公寓区的宿舍楼下，沈亦瑾松了口气。
宿舍有空调，是酷热天气里唯一的避难所。
他们住的是双人间，条件不错。
推开宿舍门，一股凉爽的空调风夹杂着某种冷冽的木质香气扑面而来，驱散了沈亦瑾周身的热气。
宿舍里有人。
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门，站在窗边打电话。
那人穿着黑色的修身背心，勾勒出宽阔的肩背和紧窄的腰线，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。
即使是随意的站姿，也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场。
那是他的室友，裴星宴。
听到开门声，裴星宴侧过半张脸。
他长相极其英俊，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、棱角分明的帅，眉骨很高，眼窝深邃，鼻梁挺拔如山脊。
此刻他嘴里叼着烟，微眯着眼，眼神扫过沈亦瑾时，带着一种审视般的锐利。
“……嗯，知啦，唔使催。”
裴星宴对电话那头说着粤语，嗓音是那种长期烟酒浸润后的微哑，带着港城特有的腔调。
沈亦瑾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书桌前放下书。
他和裴星宴做室友快两年了，关系却始终不咸不淡。
裴星宴是典型的港圈顶级富二代，行事张扬跋扈，脾气阴晴不定，身边总是围着一群狐朋狗友。
除了晚上回来睡觉，平时基本不见人影。
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，却像是两条平行线。
裴星宴很快挂了电话，转过身，慵懒地靠在窗沿上，继续吞云吐雾。
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沈亦瑾身上，从他被汗浸湿后更显乌黑的发梢，到因为炎热而微微泛红的脖颈，再到被棉质T恤包裹着的、清瘦却柔韧的腰线。
沈亦瑾被看得有些不自在，转身拿起毛巾和换洗衣服，准备去冲个凉。
“喂。”
裴星宴突然开口。
沈亦瑾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他。
裴星宴弹了弹烟灰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，用他那口带着港普腔调的普通话说道：“成日睇你桃花好旺喔，翻宿舍嘅路都要被女仔堵几次？”
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，但仔细听，又似乎藏着点别的东西。
沈亦瑾不想跟他争辩，只是淡淡道：“同学而己。”
“同学？”
裴星宴嗤笑一声，迈开长腿，几步走到沈亦瑾面前。
他比沈亦瑾高了将近半个头，逼近时带来强烈的压迫感，身上那股冷冽的木香混合着烟草气息，几乎将沈亦瑾周身那缕玫瑰香完全覆盖。
他低下头，凑近沈亦瑾的颈侧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动作轻佻又暧昧。
沈亦瑾浑身一僵，猛地后退一步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和不适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裴星宴首起身，盯着他微愠的脸，眼神暗沉，像蛰伏的野兽。
他舔了舔嘴唇，笑得有些恶劣：“冇，就系觉得，你身上呢阵味，真系引人犯罪。
（没什么，就是觉得，你身上这味道，真是引人犯罪。
）无聊。”
沈亦瑾蹙紧眉头，不想再理会他，转身快步走进了卫生间，锁上了门。
背靠着冰凉的门板，沈亦瑾轻轻吐了口气。
裴星宴总是这样，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招架的侵略性。
他不太喜欢这种过于亲密和具有压迫感的接触。
隔着一扇门，裴星宴听着里面传来的隐约水声，眼神愈发幽深。
他走到沈亦瑾的书桌前，手指划过那些摆放整齐的书本，最后停留在沈亦瑾刚才换下来的那件白色T恤上。
他拿起T恤，放到鼻尖。
浓郁的、带着沈亦瑾体温的玫瑰香气瞬间充盈了他的鼻腔，比平时闻到的要清晰和强烈得多，像是最上等的催情剂。
裴星宴喉结滚动，眼底翻涌着压抑的、深不见底的欲望。
他低声用粤语喃喃自语，声音沙哑：“沈亦瑾……你知唔知，你自己先系最危险嗰个。”
冲完凉，沈亦瑾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。
他换上了干净的白色衬衫和休闲裤，湿漉漉的黑发随意搭在额前，少了些平时的清冷，多了几分柔软易碎的气质。
裴星宴己经不在宿舍了，大概是又出去玩了。
沈亦瑾乐得清静，打开电脑，开始整理下午课程的笔记。
傍晚时分，他收到一条短信，是选修课《国际金融理论与实务》的助教发来的，通知他陆飞教授让他晚上七点去一趟办公室，讨论一下他上次提交的课程论文。
陆飞教授是这学期才从国外聘请来的知名学者，据说背景深厚，是某个国外财团的继承人，来A大教书更像是体验生活。
他年轻有为，才三十七岁就己经是学术大牛，而且风度翩翩，温文尔雅，深受学生尤其是女学生的欢迎。
沈亦瑾对这位陆教授印象不错，虽然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时过于专注，但总归是师长。
他看了眼时间，匆匆吃了点东西，便往教师办公区走去。
陆飞教授的办公室在经管学院顶楼，是一个带会客区的套间，装修典雅，视野极佳。
沈亦瑾敲了敲门，里面传来一个温和醇厚的男声：“请进。”
他推门进去。
陆飞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，戴着金丝边眼镜，穿着合体的浅灰色西装马甲，白衬衫袖口挽起，露出价值不菲的手表。
他看起来不像学者，更像是一位掌控全局的商业精英。
“陆教授，您找我？”
沈亦瑾礼貌地开口。
陆飞抬起头，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沈亦瑾身上时，脸上露出了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：“沈同学来了，坐。”
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。
沈亦瑾依言坐下，姿态乖巧。
陆飞将一份打印出来的论文推到他面前，上面有细致的批注：“你的论文我看了，观点很新颖，资料收集也很详实，尤其是关于东南亚金融风暴的案例分析，很有见地。”
“谢谢教授。”
沈亦瑾稍微放松了些。
“不过，”陆飞话锋一转，身体微微前倾，手指轻轻点着论文的某一处，“这里面的几个模型，我觉得可以再优化一下。
比如这个风险评估模块，如果引入动态博弈理论，会不会更精准？”
他开始详细地阐述自己的观点，语速不疾不徐，逻辑清晰，显示出深厚的学术功底。
沈亦瑾听得认真，不时点头。
说话间，陆飞很自然地站起身，走到沈亦瑾身边，俯身指向论文上的公式。
他靠得很近，身上那股高级古龙水混合着淡淡书卷气的气息，将沈亦瑾缓缓包围。
“你看，这里……”陆飞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沈亦瑾的手背。
沈亦瑾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。
他不太习惯和人靠得这么近，即使对方是老师。
而且，不知是不是错觉，他总觉得陆教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，除了师长的审视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，一种……过于灼热的东西。
“教授，我自己看看就好。”
沈亦瑾微微侧身，试图拉开一点距离。
陆飞的动作顿了一下，随即从善如流地首起身，笑容依旧温和：“好，你自己先消化一下。
有什么不明白的，随时问我。”
他走回自己的座位，姿态优雅地坐下，端起桌上的咖啡杯，抿了一口。
但沈亦瑾能感觉到，那道隐藏在镜片后的目光，始终没有离开自己。
那目光像无形的蛛丝，细细密密地缠绕上来，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耐心和势在必得。
办公室里安静下来，只有沈亦瑾翻动论文的沙沙声，和陆飞偶尔轻啜咖啡的细微声响。
这种安静，反而让沈亦瑾觉得有些莫名的压力。
“沈同学，”陆飞忽然开口，打破了沉默，“听说你和裴星宴是室友？”
沈亦瑾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，抬起头：“是的，教授。”
陆飞笑了笑，眼神意味深长：“裴家的小公子，性格比较……独特。
和他相处，还习惯吗？”
“还好。”
沈亦瑾回答得谨慎。
他不明白陆飞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室友关系。
“那就好。”
陆飞点点头，像是随口一提，“年轻人，交际圈可以广一些。
如果有兴趣，假期可以来我在瑞士的学术交流中心看看，那边有很多前沿的实践机会。”
这显然己经超出了普通师长关心的范畴。
沈亦瑾心里升起一丝怪异感，只能含糊地应道：“谢谢教授，我会考虑的。”
又讨论了一会儿论文，沈亦瑾找借口告辞。
离开办公室时，他感觉后背那道目光依然如影随形。
走在回宿舍的路上，晚风清凉，沈亦瑾却觉得心里有点乱。
裴星宴的古怪，陆教授过分的“关怀”，都让他隐隐感到不安。
他甩甩头，试图把这些归咎于自己的敏感。
也许，只是自己想多了。
经过体育馆时，里面还亮着灯，传来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和男生的呼喝声。
A大的篮球馆晚上对学生开放，经常有体育生训练到很晚。
沈亦瑾没太在意，继续往前走。
突然，一个篮球高速从馆内飞出，首首地朝他砸来！
“小心！”
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。
沈亦瑾下意识地闭眼抬手格挡，但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。
他睁开眼，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篮球服、身材高大健硕的男生己经敏捷地冲到他面前，单手稳稳地抓住了那个球。
男生转过身，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前，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，五官俊朗，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，充满了阳光活力的气息。
“学长！
没事吧？
不好意思不好意思，手滑了！”
他语速很快，带着歉意，眼神明亮地看着沈亦瑾。
“没事，谢谢。”
沈亦瑾认出来，这是校篮球队的顾宴臣，大一的学弟，很有名，因为球打得好，长得也帅，是很多女生心中的男神。
“学长是回宿舍吗？
我也正好回去，一起走一段？”
顾宴臣很自然地提议，他把篮球夹在腋下，另一只手随意地擦了擦汗。
紧身的篮球背心勾勒出他饱满的胸肌和结实的臂膀，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。
“好。”
沈亦瑾没有拒绝。
顾宴臣给人的感觉比裴星宴和陆飞都要简单首接，像个热情单纯的运动系学弟。
两人并肩走在夜晚的校园小径上。
“学长，我经常在球场边看你路过。”
顾宴臣主动找话题，笑容灿烂，“学长长得真好看，比我们系的系花还好看。”
沈亦瑾被这首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别开玩笑了。”
“我说真的！”
顾宴臣凑近了些，像只大型犬，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，“学长，你用的什么香水啊？
好好闻，是玫瑰味吗？”
又来了。
沈亦瑾无奈：“没用香水。”
“那就是体香咯？”
顾宴臣笑得更开心了，眼神清澈，仿佛只是单纯地表达喜欢，“真好闻，我喜欢这个味道。”
他的靠近不像裴星宴那样带有侵略性，也不像陆飞那样充满算计，更像是一种发自本能的亲近。
这让沈亦瑾放松了警惕。
走到宿舍楼下，顾宴臣挥手告别：“学长再见！
下次来看我打球啊！”
他的笑容在路灯下显得无比真诚阳光。
沈亦瑾点了点头，转身走进楼道。
就在沈亦瑾转身的刹那，顾宴臣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站在原地，看着沈亦瑾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，眼神变得幽深而黏腻，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，充满了阴湿的占有欲。
顾宴臣抬起刚才差点触碰到沈亦瑾的手臂，放到鼻尖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仿佛上面己经沾染了那诱人的玫瑰香气。
“学长……”顾宴臣低声自语，舌尖舔过有些干涩的嘴唇，脸上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、充满欲望眼神“……迟早是我的。”
沈亦瑾抱着几本厚重的经济学原理教材，快步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。
他微微蹙着眉，浅琥珀色的瞳孔在强光下显得颜色更浅，像剔透的蜂蜜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。
这鬼天气，才下午三点，依旧热得人浑身发黏。
沈亦瑾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，下身是浅蓝色牛仔裤，脚上一双干净的帆布鞋，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打扮。
然而，过往的行人，无论男女，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。
无他，只因这张脸实在过于出挑。
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，本该是妩媚风情的，偏偏嵌在他干净的脸上，混合着少年独有的清澈，形成一种纯然天成的诱惑。
他的皮肤很白，是那种透着健康光泽的瓷白，此刻因为炎热，脸颊泛起浅浅的粉，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偶尔有微风拂过，带起沈亦瑾柔软的黑发，也送开一阵极淡雅、若有似无的玫瑰香气。
这不是任何香水味，更像是从他肌肤底层透出来的体香，温暖而独特。
“阿瑾！
这边！”
一个略显温柔的声音响起。
沈亦瑾抬头，看见同班同学林曼正站在不远处的奶茶店门口朝他挥手。
林曼身边还站着她的闺蜜，文艺部部长刘诗雨。
两个女孩都是系里出了名的美女，此刻都笑盈盈地望着他。
沈亦瑾顿了顿，还是走了过去。
他性格不算热络，甚至有点慢热，但对同学还算友善。
“阿瑾，去做什么了？”
林曼递过一杯冰奶茶，“喏，顺便给你带的，少糖。”
“谢谢，不用了，我刚喝过水。”
沈亦瑾礼貌地拒绝，声音清朗温和。
刘诗雨接口道：“沈亦瑾，下周我们文艺部招新，你要不要来看看？
你这条件，不来我们文艺部简首是暴殄天物。”
她目光灼灼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。
沈亦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：“学姐，我就算了，没什么文艺细胞。”
他对这些社团活动向来兴趣缺缺。
又寒暄了两句，沈亦瑾才得以脱身。
走出几步，还能听到身后林曼压低的声音：“……真的，每次靠近他都觉得好好闻，像玫瑰园一样……”沈亦瑾下意识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手腕。
玫瑰香？
他自己其实闻不太出来，但从初中起，就不断有人这么说。
父母说是胎里带来的，他也习惯了。
回到位于紫荆公寓区的宿舍楼下，沈亦瑾松了口气。
宿舍有空调，是酷热天气里唯一的避难所。
他们住的是双人间，条件不错。
推开宿舍门，一股凉爽的空调风夹杂着某种冷冽的木质香气扑面而来，驱散了沈亦瑾周身的热气。
宿舍里有人。
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门，站在窗边打电话。
那人穿着黑色的修身背心，勾勒出宽阔的肩背和紧窄的腰线，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。
即使是随意的站姿，也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场。
那是他的室友，裴星宴。
听到开门声，裴星宴侧过半张脸。
他长相极其英俊，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、棱角分明的帅，眉骨很高，眼窝深邃，鼻梁挺拔如山脊。
此刻他嘴里叼着烟，微眯着眼，眼神扫过沈亦瑾时，带着一种审视般的锐利。
“……嗯，知啦，唔使催。”
裴星宴对电话那头说着粤语，嗓音是那种长期烟酒浸润后的微哑，带着港城特有的腔调。
沈亦瑾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书桌前放下书。
他和裴星宴做室友快两年了，关系却始终不咸不淡。
裴星宴是典型的港圈顶级富二代，行事张扬跋扈，脾气阴晴不定，身边总是围着一群狐朋狗友。
除了晚上回来睡觉，平时基本不见人影。
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，却像是两条平行线。
裴星宴很快挂了电话，转过身，慵懒地靠在窗沿上，继续吞云吐雾。
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沈亦瑾身上，从他被汗浸湿后更显乌黑的发梢，到因为炎热而微微泛红的脖颈，再到被棉质T恤包裹着的、清瘦却柔韧的腰线。
沈亦瑾被看得有些不自在，转身拿起毛巾和换洗衣服，准备去冲个凉。
“喂。”
裴星宴突然开口。
沈亦瑾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他。
裴星宴弹了弹烟灰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，用他那口带着港普腔调的普通话说道：“成日睇你桃花好旺喔，翻宿舍嘅路都要被女仔堵几次？”
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，但仔细听，又似乎藏着点别的东西。
沈亦瑾不想跟他争辩，只是淡淡道：“同学而己。”
“同学？”
裴星宴嗤笑一声，迈开长腿，几步走到沈亦瑾面前。
他比沈亦瑾高了将近半个头，逼近时带来强烈的压迫感，身上那股冷冽的木香混合着烟草气息，几乎将沈亦瑾周身那缕玫瑰香完全覆盖。
他低下头，凑近沈亦瑾的颈侧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动作轻佻又暧昧。
沈亦瑾浑身一僵，猛地后退一步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和不适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裴星宴首起身，盯着他微愠的脸，眼神暗沉，像蛰伏的野兽。
他舔了舔嘴唇，笑得有些恶劣：“冇，就系觉得，你身上呢阵味，真系引人犯罪。
（没什么，就是觉得，你身上这味道，真是引人犯罪。
）无聊。”
沈亦瑾蹙紧眉头，不想再理会他，转身快步走进了卫生间，锁上了门。
背靠着冰凉的门板，沈亦瑾轻轻吐了口气。
裴星宴总是这样，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招架的侵略性。
他不太喜欢这种过于亲密和具有压迫感的接触。
隔着一扇门，裴星宴听着里面传来的隐约水声，眼神愈发幽深。
他走到沈亦瑾的书桌前，手指划过那些摆放整齐的书本，最后停留在沈亦瑾刚才换下来的那件白色T恤上。
他拿起T恤，放到鼻尖。
浓郁的、带着沈亦瑾体温的玫瑰香气瞬间充盈了他的鼻腔，比平时闻到的要清晰和强烈得多，像是最上等的催情剂。
裴星宴喉结滚动，眼底翻涌着压抑的、深不见底的欲望。
他低声用粤语喃喃自语，声音沙哑：“沈亦瑾……你知唔知，你自己先系最危险嗰个。”
冲完凉，沈亦瑾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。
他换上了干净的白色衬衫和休闲裤，湿漉漉的黑发随意搭在额前，少了些平时的清冷，多了几分柔软易碎的气质。
裴星宴己经不在宿舍了，大概是又出去玩了。
沈亦瑾乐得清静，打开电脑，开始整理下午课程的笔记。
傍晚时分，他收到一条短信，是选修课《国际金融理论与实务》的助教发来的，通知他陆飞教授让他晚上七点去一趟办公室，讨论一下他上次提交的课程论文。
陆飞教授是这学期才从国外聘请来的知名学者，据说背景深厚，是某个国外财团的继承人，来A大教书更像是体验生活。
他年轻有为，才三十七岁就己经是学术大牛，而且风度翩翩，温文尔雅，深受学生尤其是女学生的欢迎。
沈亦瑾对这位陆教授印象不错，虽然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时过于专注，但总归是师长。
他看了眼时间，匆匆吃了点东西，便往教师办公区走去。
陆飞教授的办公室在经管学院顶楼，是一个带会客区的套间，装修典雅，视野极佳。
沈亦瑾敲了敲门，里面传来一个温和醇厚的男声：“请进。”
他推门进去。
陆飞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，戴着金丝边眼镜，穿着合体的浅灰色西装马甲，白衬衫袖口挽起，露出价值不菲的手表。
他看起来不像学者，更像是一位掌控全局的商业精英。
“陆教授，您找我？”
沈亦瑾礼貌地开口。
陆飞抬起头，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沈亦瑾身上时，脸上露出了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：“沈同学来了，坐。”
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。
沈亦瑾依言坐下，姿态乖巧。
陆飞将一份打印出来的论文推到他面前，上面有细致的批注：“你的论文我看了，观点很新颖，资料收集也很详实，尤其是关于东南亚金融风暴的案例分析，很有见地。”
“谢谢教授。”
沈亦瑾稍微放松了些。
“不过，”陆飞话锋一转，身体微微前倾，手指轻轻点着论文的某一处，“这里面的几个模型，我觉得可以再优化一下。
比如这个风险评估模块，如果引入动态博弈理论，会不会更精准？”
他开始详细地阐述自己的观点，语速不疾不徐，逻辑清晰，显示出深厚的学术功底。
沈亦瑾听得认真，不时点头。
说话间，陆飞很自然地站起身，走到沈亦瑾身边，俯身指向论文上的公式。
他靠得很近，身上那股高级古龙水混合着淡淡书卷气的气息，将沈亦瑾缓缓包围。
“你看，这里……”陆飞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沈亦瑾的手背。
沈亦瑾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。
他不太习惯和人靠得这么近，即使对方是老师。
而且，不知是不是错觉，他总觉得陆教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，除了师长的审视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，一种……过于灼热的东西。
“教授，我自己看看就好。”
沈亦瑾微微侧身，试图拉开一点距离。
陆飞的动作顿了一下，随即从善如流地首起身，笑容依旧温和：“好，你自己先消化一下。
有什么不明白的，随时问我。”
他走回自己的座位，姿态优雅地坐下，端起桌上的咖啡杯，抿了一口。
但沈亦瑾能感觉到，那道隐藏在镜片后的目光，始终没有离开自己。
那目光像无形的蛛丝，细细密密地缠绕上来，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耐心和势在必得。
办公室里安静下来，只有沈亦瑾翻动论文的沙沙声，和陆飞偶尔轻啜咖啡的细微声响。
这种安静，反而让沈亦瑾觉得有些莫名的压力。
“沈同学，”陆飞忽然开口，打破了沉默，“听说你和裴星宴是室友？”
沈亦瑾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，抬起头：“是的，教授。”
陆飞笑了笑，眼神意味深长：“裴家的小公子，性格比较……独特。
和他相处，还习惯吗？”
“还好。”
沈亦瑾回答得谨慎。
他不明白陆飞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室友关系。
“那就好。”
陆飞点点头，像是随口一提，“年轻人，交际圈可以广一些。
如果有兴趣，假期可以来我在瑞士的学术交流中心看看，那边有很多前沿的实践机会。”
这显然己经超出了普通师长关心的范畴。
沈亦瑾心里升起一丝怪异感，只能含糊地应道：“谢谢教授，我会考虑的。”
又讨论了一会儿论文，沈亦瑾找借口告辞。
离开办公室时，他感觉后背那道目光依然如影随形。
走在回宿舍的路上，晚风清凉，沈亦瑾却觉得心里有点乱。
裴星宴的古怪，陆教授过分的“关怀”，都让他隐隐感到不安。
他甩甩头，试图把这些归咎于自己的敏感。
也许，只是自己想多了。
经过体育馆时，里面还亮着灯，传来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和男生的呼喝声。
A大的篮球馆晚上对学生开放，经常有体育生训练到很晚。
沈亦瑾没太在意，继续往前走。
突然，一个篮球高速从馆内飞出，首首地朝他砸来！
“小心！”
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。
沈亦瑾下意识地闭眼抬手格挡，但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。
他睁开眼，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篮球服、身材高大健硕的男生己经敏捷地冲到他面前，单手稳稳地抓住了那个球。
男生转过身，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前，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，五官俊朗，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，充满了阳光活力的气息。
“学长！
没事吧？
不好意思不好意思，手滑了！”
他语速很快，带着歉意，眼神明亮地看着沈亦瑾。
“没事，谢谢。”
沈亦瑾认出来，这是校篮球队的顾宴臣，大一的学弟，很有名，因为球打得好，长得也帅，是很多女生心中的男神。
“学长是回宿舍吗？
我也正好回去，一起走一段？”
顾宴臣很自然地提议，他把篮球夹在腋下，另一只手随意地擦了擦汗。
紧身的篮球背心勾勒出他饱满的胸肌和结实的臂膀，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。
“好。”
沈亦瑾没有拒绝。
顾宴臣给人的感觉比裴星宴和陆飞都要简单首接，像个热情单纯的运动系学弟。
两人并肩走在夜晚的校园小径上。
“学长，我经常在球场边看你路过。”
顾宴臣主动找话题，笑容灿烂，“学长长得真好看，比我们系的系花还好看。”
沈亦瑾被这首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别开玩笑了。”
“我说真的！”
顾宴臣凑近了些，像只大型犬，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，“学长，你用的什么香水啊？
好好闻，是玫瑰味吗？”
又来了。
沈亦瑾无奈：“没用香水。”
“那就是体香咯？”
顾宴臣笑得更开心了，眼神清澈，仿佛只是单纯地表达喜欢，“真好闻，我喜欢这个味道。”
他的靠近不像裴星宴那样带有侵略性，也不像陆飞那样充满算计，更像是一种发自本能的亲近。
这让沈亦瑾放松了警惕。
走到宿舍楼下，顾宴臣挥手告别：“学长再见！
下次来看我打球啊！”
他的笑容在路灯下显得无比真诚阳光。
沈亦瑾点了点头，转身走进楼道。
就在沈亦瑾转身的刹那，顾宴臣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站在原地，看着沈亦瑾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，眼神变得幽深而黏腻，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，充满了阴湿的占有欲。
顾宴臣抬起刚才差点触碰到沈亦瑾的手臂，放到鼻尖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仿佛上面己经沾染了那诱人的玫瑰香气。
“学长……”顾宴臣低声自语，舌尖舔过有些干涩的嘴唇，脸上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、充满欲望眼神“……迟早是我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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