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师那天,师傅让我拿个活人开张。
正犹豫时,看见监控里,女朋友在和陌生男人云雨。
我当即回复:
找到要剥的皮了。上
1
我叫江望,是一名外科医生。
而在阴阳行当里,我即将拥有另外一个身份——剥皮匠。
剥皮匠,顾名思义,就是剥皮的。
只不过剥的不是动物皮,而是死人皮。
所谓人有人情,鬼有鬼债,许多作恶多端的人,不积阴德,害人性命。
手底下,不知压了多少冤鬼债。
虽然还活着的时候,这些冤鬼奈何他不得,但是死了,这些冤鬼就会来报仇。
是为,鬼咬鬼。
剥皮匠,就是帮这些恶人死后的尸体剥皮,剥了皮后,化成的鬼就是『无皮鬼』。
鬼债主认不出,找不到。
我学医用了五年,但学剥皮,却用了十年。
今天,正是我出师的日子。
师傅端坐在座位上,将竹叶刀递给我:
小望,你已学会为师全部家底,手艺比我更胜一筹了。上
我跪在地上,双手接过竹叶刀,重重叩首,谢师恩上
师傅饮了口茶,道: 不过,虽然你已经掌握了手艺,但还算不上真正的剥皮匠。上
为什么?上我问。
师傅笑了笑,咱这一行,入行有个规矩,这第一单,必须得用活人。上
毕竟以后一直会跟死人接触,不免沾染死气,活人属阳,这活人皮,起的就是冲煞的作用。上
只有剥下活人皮,你才算真正入行。上
我声音发颤: 这……这不就是杀人吗?上
我们这行,接触最多的就是死人。上
师傅放下茶杯,怎么,你不愿意?上
我看着手里的竹叶刀,良久才开口: 愿意。上
师傅的话再次传来:
三个月内,你得完成剥皮,不然这辈子就别入行了。上
2
我浑浑噩噩回到医院。
护士指着柜台上的花说,江医生,周大小姐又送花了。上
知道了。上
我无奈一笑。
这位周大小姐,全名周瑶。
这样的事,她已经做了一个月了。
我和周瑶是在团建上认识的,她不是医院员工,但她爸爸是董事长。
我们医院是私立医院。
主任介绍我们认识后,周瑶加了我微信。
对于她热烈直白的示爱,我一直没有回应,我想,我应该把这件事说清楚
打开通讯录,我给周瑶发了条信息:
一点半,我们在医院对面咖啡厅聊聊?
几乎是秒回: 可以(爱心)
我到咖啡厅的时候,就看见她朝我挥手,江医生,在这上
淡淡的阳光洒落,她明媚得不真实。
周瑶指着我面前的咖啡,冰美式,无糖。上
谢谢。上
我应了声,随后陷入沉默。
周瑶直接问道: 江医生,你觉得我怎么样?上
很好。上我说。
周瑶长得很漂亮,虽然母亲早逝,但待人接物张弛有度,没有富家千金的骄横公主病。
每周末,还会去养老院做义工,定期给流浪狗喂食。
这样的女孩,很难不让人心动。
周瑶认真地望着我,眉眼弯弯,那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?上
我直视着她,冰冷的话,仿佛不是出自我口。
不愿意。上
我承认,我对她是有好感的。
但作为剥皮匠,无形中会得罪很多人,仇家多。
一不小心,就会牵连身边人。
我不想害她。
周瑶听到我的回答后,不仅没有气馁,反而异常坚定,笑容就像雨后的向日葵:
我不会放弃的上
3
从那以后,周瑶再也没来过医院。
仿佛从未出现在我的生活。
我一直在找适合的人剥皮,半个月来,师傅的催促没停过,说我还不下手,他就当没我这个徒弟。
到时候他会亲手废了我,就当还了他的教导。
前几天,我遇到个霸座大妈,蛮横地占了几个座位,还朝人吐口水。
本来她是我合适的剥皮对象,老是老了点,但这种社会渣滓,我动手没心理负担。
可谁知,还没等我动手,这大妈去河边捡垃圾,自己就淹死了。
如山的焦虑,压在我身上。
我企图用大量工作,来消解这种焦虑,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,一台接一台手术。
不出意外,就出意外了。
有个进行截肢手术患者,伤口感染死了,家属来医院闹事。
我被医院雪藏,让我暂时在家,等风头过了再来上班。
就好像,我进入了人生低谷。
你还好吗?
周瑶给我发来信息。
我正准备回复,门铃响了。
开门的瞬间,我有些恍惚,你怎么……上
话还未说完,周瑶便扑进我怀里。
柔软红唇堵住了我的嘴。
她眸子妩媚含情,青葱般的手指在我胸膛划过,语如蚊呐:
别拒绝,好吗?上
暧昧的气味弥漫。
不知怎么的,我心中积郁的情绪,如山洪爆发。
一把搂住她曼妙的身子,脱下她脚上的高跟鞋,嗓音沙哑:
好。上
她身子像水一眼缠着我,我开始热烈回应。
……
从那以后,我们在一起了。
开始同居。
不知是恋爱的快乐,还是床第的欢愉,我的焦虑确实少了许多。
和周瑶在一起的时候,我会短暂忘记要剥皮的事。
可随着时间渐久。
不到一个月,她对我的态度,就有了变化。
日渐冷淡。
她对我的这种冷淡,我在出差回来那天,找到了答案。
4
为期一周的研讨学习,我因思念,提前回来了。
本想给周瑶一个惊喜,没想到看到的,却是她和另一个男人,在我家的床上乱搞
我气得身子都在发抖,冲上去,对着小白脸头上就是一拳。
江望,你怎么回来了?上
周遥被吓得脸色变了。
我铁青着脸,还不回来,等着头上长成青青草原吗?上
或许是我的语气,让周遥感到不适。
她倒还硬气了起来,江望你这是什么语气,信不信我一个电话,你永远都回不去医院上
滚蛋上
我太阳穴青筋直跳。
周瑶脸色涨红,说不出话。
小白脸腆着脸,给我递了根烟,哥,消消气,我这就走。上
这孙子长相身材不如我,倒是一双手好看,修长白皙。
我瞥了一眼,没接。
小白脸灿笑,有些尴尬。
我闻着房间里腥骚的气息,心中一阵恶心:
等等,一个小时,把房间给我收拾干净再走,不然我报警。上
告你们两个擅闯民宅上
周瑶大叫: 江望,你还敢使唤我了?上
我头也不回地出门,你们只有一个小时。上
来到楼下超市,我买了包烟,抽到一半,我打开手机监控。
以前家里养了只猫,后来没忍住,被我剥皮练手了,导致监控一直没用上,现在正好。
终究是自己的房子,我怕他们乱搞。
可谁知,刚一打开,就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。
喘息与呻吟交织
小心他回来了发疯。上
这样才刺激,难不成周大小姐还怕那庸医?上
我怕他?给他脸了,什么高岭之花,结果还不是被我拿下了?玩玩而已,真当他能管我了。上
那我们继续……上
……
后面的画面,我都没脸看下去。
这时师傅电话又来了:
还有不到一个月,你准备动手没有?别逼我亲自废了你。上
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: 师傅,你放心。上
已经找到……要剥的皮了。上
5
当晚,我没有回家。
嫌脏。
我转头跑到了师傅家里,师傅住在学校附近,并不是多么繁华,但是人多,阳气重。
真的决定下手了?上
师傅给我倒了杯酒。
我点头,被一个女人玩了,咽不下这口气,就拿她的皮吧。上
师傅有些欣慰,这才对嘛,咱们这一行,心不狠,说不定哪天就被仇家杀了。上
我敬了师傅一杯。
师傅说: 小望,你还记得你当初,跪在我面前拜师,怎么说的吗?上
记得。上
我放下酒杯,我说人体是很美妙的,我学医就是想解剖,但不过瘾,想玩更大的上
不错。上师傅抚须而笑,既然你马上就要入行了,你也别嫌我这个老头子啰嗦。上
再提点你几句,在这行混,要小心三种人,一种是金主,一种是没影子的人,最后一种,则是缝尸人。上
前两种,我都晓得。
金主,就是花钱让我剥皮的人,这些人都没善茬,不少都喜欢剥皮后灭口。
没影子的人,压根就不是活人,是那些化煞的鬼,我们这行,就是得罪鬼最多,要小心寻仇。
师傅见我疑惑,解释道: 缝尸人,是我们剥皮匠的半个对头。上
他们专门帮死人缝尸,什么车祸撞成几大块,他们就给缝起来。上
他们觉得自己是积阴德,我们剥皮匠帮人剥皮,是损阴德,一直看不惯我们。上
说到这,师傅叹息道: 为师走江湖多年,好几次都差点着了道,被缝尸人害死。上
我心头一惊,师傅,缝尸人多吗?上
你也别太担心。上师傅摇了摇头,缝尸人都是些玩针线活儿的,一般手指白如玉,细长如竹。上
一般遇到这种,你小心避开便是。上
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小白脸,手指发白、细长……上
小望,怎么了?上师傅见我皱眉,问道。
我思索再三,红着脸,决定把监控视频,给师傅看看。
你这小子,师傅这辈子又不是没见……上
话还未说完,师傅就顿住了,眉头紧锁,这人的手指,还真像啊。上
师傅,他是缝尸人?上我问。
师傅砸吧砸嘴,面色凝重:
你先别和他接触,我这两天去探探虚实。上
6
没有意外。
我被医院解雇了。
简单收拾好东西后,我站在医院楼下,心中却莫名轻松。
周瑶开着跑车,副驾载着那个小白脸。
她讥笑道: 江大医生,有时候,真别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。上
是啊。上
我神色颓然,小心翼翼地说: 我知道明白得太晚了,但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。上
晚了。上周瑶对于这种感觉,颇为受用。
我眼睛发红,哀求道: 那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?就当是最后的告别。上
说到这,我不着痕迹看了眼小白脸。
就我们两人。上
周瑶没有回答,而是看向小白脸。
小白脸摇头: 我待会家里有点事。上
那行吧。上
周瑶有些失望,这才看向我,如施舍般开口: 时间地点。上
我装作复杂模样,实则内心笑开了花。
晚上七点,莱希饭店。上
周瑶高昂着脖颈,像只天鹅,嗯。上
我心中冷笑,希望你被剥皮的时候,也能这么高傲。
两人扬长而去。
不知为何,我看着小白脸白皙的长指,总是泛着阵冷意。
7
到了晚上,我早早就在莱希饭店等待。
开了瓶红酒提前醒好,顺便在里面放了点迷药。
不多时,跑车下走下一道红裙身影,漂亮迷人。
周瑶来了。
我心中莫名激动。
这时,刚好电话响了。
是师傅。
我接通,道: 喂,师傅。上
电话那头一阵电流声,随后又是一阵沉默。
就在我以为是误触时,师傅沙哑急促的嗓音传来:
是他们我们被盯上了上
快逃上
还没等我回话,电话挂断了。
我意识到不妙。
师傅有危险
虽然之前他说要废了我,但这些年,对我的好,却是实打实的。
看着已经进门的周瑶,我一咬牙,扭头离开。
希望不要出事
我用最快的速度,往师傅家里赶,但却没有轻举妄动直接上楼。
师傅住的老小区,他住在顶楼,七楼。
我先是跑到对面楼上,确认师傅家没什么动静、以及外人后,才从门口地毯下拿出钥匙,开门。
在门打开的一瞬间,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。
几乎弥漫整个房间。
我压抑着急促跳动的心脏,看到客厅中的场景,面色唰的一下白了。
客厅中,横着一口黑棺材。
师傅整个人呈『大』字,正面朝上,双眼瞪得浑圆,紧紧贴着棺材盖
凑近看,才发现师傅人体边缘皮肉中,穿着密密麻麻的线。
他整个人,被缝在了棺材上
8
滴答。
血液顺着棺材表面,流了下来。
我看见师傅眉心,有个红痣般的血点,闪烁着金属般的寒芒。
这是……上
我合上师傅双眼,拿出竹叶刀,刀尖抵住师傅眉心,手腕用力,向上一拧。
锵的一声。
一根近十厘米的钢针,落了出来。
我捡起来仔细端详,钢针上有纹路,雷云纹,果然是缝尸人么……上
简单的云朵纹上,中央篆刻着闪电符号。
缝尸人有缝尸针,缝尸针刻雷云纹。
我几乎是咬着牙,把缝在师傅身上的针线切断,抱着他的尸身,放在棺材里。
回想起这口棺材,当年还是我给他买的。
是送给他五十岁的生日礼物。
干我们这行的,没这么多忌讳,本就是在阴阳边缘行走,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。
都有早备上棺材的习惯。
我还记得,师傅收到这个『礼物』时,笑骂了一句:
你小子是真想给我送终啊,等着,等你三十岁,我回你口上好的楠木棺材。上
我当时还笑着回了句,师傅这是嫌我棺材料子差啊。
那时我刚上大学,没几个钱,买棺材钱都是自己打零工攒的。
师傅笑笑不说话。
只是那天,从未喝醉过的师傅,喝红了脸。
师傅,您这仇,我给你报。上
就在我打算盖棺的时候,发现师傅喉咙连着下巴处,有不正常的凸起。
我抬手轻按,掰开师傅的嘴,发现里面竟然有个小纸条。
纸条上,写着凌乱的两个字
虽然十分潦草,但还是能认出来:
……
9
安葬好师傅后,我揣着纸条来到老城区。
在老城东南角,有家百年棺材铺子,万寿屋。
我走进去后,年轻老板就迎了上来,一脸亲和笑意: 江兄,稀客啊,有失远迎。上
这家伙虽然没上过学,但据说从小就读古书,说话都古里古气的。
我微微抱拳,白昼未至,长夜点灯。上
听到这句话,年轻老板看了看门外。
左右张望片刻后,关上了门。
燃芯烧蜡,得见天光。上年轻老板拱手。
他可不仅仅是卖棺材的,在阴阳行当里,他还是个点灯人,通俗点说,就是卖消息的。
我将缓缓开口: 吴妪。上
说着,我把师傅留下的纸条拿出,纸上正是这两个字。
就这两个字?上年轻老板皱眉: 好像听过。上
就这两个字。上
我回道: 应该和我师傅有关。上
明白。上年轻老板点头。
我犹豫了一下,道: 尽快帮我查,价钱随便你开。上
查到我第一时间告诉你。上
年轻老板笑道: 这世上的东西,暗中早就标好了价码,我一向是查到后估价,不会多收,也不会少取。上
有劳。上
我转身离去。
王刀老师傅,不在了吧?上年轻老板的声音,再次传来。
我猛地回头。
王刀,是我师傅的名字。
那就是了。上年轻老板摇了摇头,他之前在我这,订了口楠木棺材,已经做好了。上
江兄,你帮忙代取?上
我心脏一抽,愣了半晌,才道: 我过段时间来拿。上
也行。上
离开棺材铺后,我收到了周瑶发的信息:
江望,帮帮我我被人缠上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