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陪伴我的小黑猫尸体在下水道发出恶臭。
眼前刹地出现一排弹幕。
女主爸妈这么搞，不会把女主玩死了吧?
傻子，你的猫是被你爸妈故意扔掉的。
还不是怕她养的猫不干净，传染给得了白血病的耀祖可咋办哟，血包的血也得确保质量呀~
我掀开袖子，看见满胳膊的针头。
忽然后背发起冷汗。
1
听到弹幕的瞬间，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恍惚了，竟然看到空气中显着字。
妈妈明明说了，小黑是自己跑走的，怎么会被扔进下水道。
而且，我的家人对我很好。
我不能怀疑他们。
我摇摇头，把眼前的弹幕当做幻觉，想从脑海掠过。
可弹幕又出现了。
我猜，接下来女主妈会说，弟弟的输血日期该到啦。
妈妈笑容依旧，又带着些伤感，看向我比划: 可惜你弟弟没这么好命，在医院里痛苦度日。他的白血病需要输血治疗，估摸着又快到时间了吧。
下意识地，我想上前一步。
即便心里带着恐惧，抽血的痛尚存，可爸妈对我那么好，我定是要救弟弟的。
我们是最亲的家人。
可这次，我没有动作。
只是呆呆地看向窗外。
弹幕仍在继续:女主这个二傻子，去救吧哈哈哈哈，等你弟弟能做配型了，你就没用了。
废物女主，小黑救不了，自己还是个移动血包。
那也没办法啊，她身体有缺点，听不见又说不了话，她能咋办。
我咬唇，惨白着一张脸。
有些难以置信。
不对，不是这样的。
我有些站不稳身子，猛地后退两步，失措地往外跑去，带着些害怕。
以往，爸妈说担心我在外有危险，是不让我出去的。
我径直跑到家附近的下水道前，忍着扑鼻的恶臭往下一瞧。
小黑蜷缩在污水中，右后腿不自然扭曲，瞳孔扩散，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。
它还没死。
可快没了生气。
我没忍住，泪水浸透双眼。
爸妈真的故意瞒着我，丢了小黑。
这不是意外，是预谋。
甚至从小，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，不过一个月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娃娃、玩偶、模型车，亦或是小黑。
我收敛了神色，泪水决堤。
妈妈赶来，一把扯过我要触碰小黑的手:你疯了，这么脏的东西你也碰?!
我朝妈妈比划，嘴里发出呜咽: 它是我的朋友。
妈妈瞳孔骤震，怒声呵斥我，像是即将爆发般。
这次，我清清楚楚看明白了她的嘴型。
她说:你凭什么配有朋友?!
你弟弟还在医院里孤零零躺着，你怎么能有猫陪伴。
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能被我捕捉到。
她缓了缓:领养来的脏猫谁知道干不干净，要是你传染了什么病毒给你弟弟怎么……
妈妈背对着我，跟爸爸说些什么。
弹幕接踵而至。
所以只要女主弟一句话，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虐杀一只宠物吗?
这些坏人!
女主爸妈在说，继续跟女主说点好话，先让她把明天要抽的血献给儿子再说。
人性血包又要发挥作用了吧。
我颤抖着身子，默默地低头。
原来还是因为弟弟啊。
可是我也是爸妈的女儿啊。
从小到大，弟弟都不喜欢我，只要是我看上的东西，他都要跟我抢。
甚至到后来，只要弟弟一个眼神，第二日，我宝贝的娃娃、模型都会不翼而飞。
可妈妈跟我说，弟弟有白血病，很可怜。
是我吸没了她肚子里的营养，所以才导致后面生弟弟的时候，被我给害了。
我依稀记得。
小时候，我妈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憎恶。
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?
哦，好像是弟弟出生那日。
2
我没说话，平生第一次反抗他们。
把小猫从下水道沟子捞了上来。
面无表情地比划着:救它。
我妈努嘴，朝我翻白眼，到底憋着火，就近送到了宠物医院。
她说: 还是我儿子好，哪像某些白眼狼，还敢对我甩脸子。
非要捡个破烂玩意回家。
她低头，忽然注意到我手心被石头划伤的口子，啧了声，故意捂嘴打哈欠。
对爸爸开口。
真是活该，报应你可别给她买药，耽误钱。
爸爸点头。
这妮子能看嘴型，别被她发现了，到时候指不定又作妖，不给强强献血了咋办。
她的骨髓也有用呢。
我妈笑，对着我，她又问: 疼吗?
我摇头。
憋着泪抽泣。
此时，我又有些庆幸，弹幕的存在让我不至于蒙在鼓里。
被亲情引诱。
唯一遗憾的是，他们猜错了。
我不会作妖，不会生气，反而高兴。
因为我说: 我给弟弟输血，我也要上学。
3
一直以来，我都知道他们不想送我去读书。
弟弟出生的第五年，我 8 岁了。
周围的同龄孩子笑话我，说我是聋哑人，丢脸。
所以爸妈不送我去上学。
我不服气，把做了满分的速算题甩到他们身上。
我急急比划: 我比得过你们，我不丢脸。
可那些小孩只哄堂大笑: 傻子又乱比划了，傻子有病哈哈哈哈。
我被那些坏孩子推倒在地，却不肯服输地跟他们撕扯在一块，抓花了脸。
妈妈拉开我时，眼尖看到那本被我小心翼翼遮掩住的速算本。
她脸色一变: 这是什么?
喃喃，妈妈不是告诉你了，这个年纪不需要学习，好好玩就行了。
而且你能做题，你弟弟却只能躺在医院里度日，让他怎么想?他该多难过啊。
她皱眉。
叹气: 喃喃，听我的话。别做让弟弟不开心的事。
而且……钱要用来给强强治病的，没多的钱给你读书了。
看着妈妈疲惫的脸，我似懂非懂，擦掉眼角模糊泪水。
努力捕捉她的嘴型。
我看懂了，妈妈说，我不可以上学。
弟弟会不高兴。
我好想哭啊，眼角酸酸的。
我没有对不起弟弟。
也没有故意让他难过。
隔壁奶奶偷偷安慰我，因为我听不见，又不会说普通话，所以没有学校愿意收我。
可她话一转。
奶奶退休前也是老师，我教你啊。
所以，我悄悄买了几本二手书，趁着爸妈去看弟弟的时候，去找奶奶学习。
奶奶夸我聪明。
虽然听不见，可好学。
肯吃苦。
所以，这些年我偷偷背着他们，跟奶奶学了好多好多。
思绪回到现在，听到我再次提出要去上学。
妈妈最先变了脸色。
她一口否决: 不行。
爸爸也阴沉着脸，若有所思看向我:你什么时候有这念头的。
你弟身体弱，小学都没上，你咋能去读书?
男孩读不了，送女孩上学，那是要遭村里人笑话的。
我也沉默。
我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。
她叹气: 喃喃，爸妈真的没钱供你上学了。
你别怪妈妈，是妈妈对不住你。
半晌，我说: 可我以后要是考上了高中，才能找更好的工作给弟弟生活费。
邻居奶奶说了，我现在上学不要学费，我是残疾人，可以申请残疾补贴。
第一次，我把残疾人这三个字比划出来。
妈妈沉默，紧抿着唇，和爸爸对视了一眼。
她把我的话听进去了。
拽着我回家的功夫，家里的肉汤早已热好。
咕噜咕噜冒着泡。
妈妈把肉全夹进我的碗里，叮嘱我: 喃喃，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。妈妈看你营养不良特意炖了莲藕肥肉汤，你多喝点。
多吃肉长身体。
我扒拉着碗里的饭。
忍住油腻的味道，往嘴里咽。
我想，妈妈还是爱我的。
4
可下一秒，弹幕却出现:大厦春还以为是为她好呢。谁大晚上吃那么多饭的，容易积食。
捐骨髓和抽血可不得体重达标，为了个儿子也不管自己女儿发福肿胀成啥样。
吃吧，再多吃点刚好被拿捏了。
我愣住。
眼底的失望显现。
妈妈要我抬头看向她，说: 隔壁老太婆不是好人，故意忽悠你，以后别跟她有接触。
你要知道弟弟和我们才是你的家人。
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姐弟俩的未来考虑。
我摇头。
无声反驳她。
不是这样的，邻居奶奶很好，她教会了我好多好多。
她说，等我长大了。
就有做主的权利了，我想长大。
我妈知道我听不见，絮絮叨叨给我比划。
她说: 你弟弟以后是要保护你的，不然你听不见又不会说话，被欺负了都没地方找理。
等弟弟换了骨髓，我们一家的好日子也要来了。
喃喃，手心手背都是肉，爸爸妈妈最爱的就是你们啊。
她顿了顿，眼底闪烁着精光。
妈妈知道你最懂事了，所以……
你去打童工吧。要是让你办残疾证，不知道的，还以为欺负你。在我亲戚那打童工，发现不了。
我愣住，第一次急切地想要说话。
可我只会发出呜咽。
没人教我怎么说话。
我恳求妈妈不要让我去打工。
他们不听，失望看我，说:喃喃，你怎么变得这么叛逆了。明知道家里条件不好，还不肯出份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