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突然被确诊了中度分离焦虑症,离不开我半步。
你别多想,我只是昨天在游乐场应激了,而你刚好在我身边,对你产生了生理性依恋。我没有喜欢你,我吃完药病就能好了。
晚上,他攥着我的手腕,冷着脸解释。
我忍住想扇他的冲动,官方地告知:
周先生,离婚只能往后推了,除此之外,您还需要支付我的误工费以及现在耽误我睡觉的精神损失费。
男人高傲地哼了一声,当即掏出手机转了账:
很好,这样咱俩谁也不欠谁。
一个月后,检查报告出炉,他成功地从中度转成了重度。
你踏马玩我呢?不是吃药可以好吗这下还怎么离婚
我崩溃地站在民政局大门口,被这个高挑的男人犹如爪鱼般死死抱住,险些昏厥。
丈夫边哭边道歉:
对不起,我也不知道,但是求求你不要再说离婚了,我现在听不了这两个字。还有,你能不能也回抱一下我呀,你好冷漠,我心里可难受了。
这死黏人精,滚啊!
1
分离焦虑症?很严重吗,医生。
门诊室里,我拿着周寂的检查报告发愣。
男人坐在靠椅上低着头,虚弱地抵在我的腰间,有点痒。
简单来说,就是你丈夫目前离不开你,对你产生了依赖,不过不是特别严重,中度,先开点药吃一个月吧。
地中海发型的专家说完推了推眼镜,按响了下一位问诊的号码。
出了医院的大门。
我看了一眼时间,距离民政局下班还剩半小时。
周……先生,你现在真的只要看不见我,就会难受?
太阳晒得脸滚烫,我烦躁地解开防晒衣的拉链,扭头质问身后的跟屁虫。
严小姐,你是觉得我在演戏?我难受得都吐了,你刚才没看见吗?
周寂的脸色苍白,拧眉气愤地质问我。
看着也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。
那咋就那么凑巧呢,偏偏赶在要离婚的最后一天得了个这么歪门邪道的病。
我跟你平时也不熟啊,你分离焦虑的对象怎么会是我。
虽然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,但是我俩纯属合约利益关系。
我们是在一年前公司联谊大会上认识的。
那场活动有个大奖,只要现场有人联谊成功最终领证,那么就会奖励一间公寓三年的使用权。
我图这个,因为那间公寓离我公司特近。
而周寂呢,想圆了他爷爷病逝前看着他结婚的心愿。
两个各怀心思的人,就这么顺畅地达成协议了。
为了装得像一点,约定的是领证一年后再离。
可是昨天,周寂的侄女突然到访,闹着要见见我这个未曾谋面的舅妈。
害怕事情露馅,我硬是请了半天假从公司赶过来。
挽着这个冰山脸、四肢僵硬、演技巨差,碰他一下他就抖一下的陌生丈夫的胳膊,陪着小姑娘逛了一下午的游乐场。
哦,对了。
昨天坐完海盗船后周寂就有点不对劲。
我以为是低血糖,还赶紧塞了一块巧克力给他。
我小时候从海盗船上摔下来过。
僵持中,周寂终于道出了实情:
可能那个场面之前在我脑海里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创伤,我应激了,而你刚好在我身边。
我咂舌,埋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。
当时问过他能不能玩,他点头了。
这蠢男人的面子真是比天都大。
那怎么办,还有十分钟民政局就要关门了。
周寂望着我,犹豫地开了口:
延期到下月吧,医生都说不是很严重了,我会按时吃药,不会拖太久。
2
但是问题来了。
周寂现在没法离开我。
那晚上得各回各家啊。
你来住我这里,房子很宽敞,不会亏待你。
害怕他中途再犯什么毛病,回来的路上,是我开着他的车。
别说,这迈巴赫开着真挺爽,果然一分钱一分货。
金港花园?你知道那离我上班的地方多远吗?
我翻着导航,大吃一惊,没有去公司的直达地铁。
早上打个车去上班都得花三十块,一个月来回通勤都要一两千了
就这还不亏待呢,差点没坑死我。
那怎么办?
还怎么办?当然是去公寓住了。
那还是要先回去一趟,我要拿点行李。
真麻烦,往常这个点我已经躺床上刷剧了。
男人胳膊撑在车窗旁,眼睛看着玻璃窗外,忽然安静了下来。
等红绿灯的间隙,我的袖口被轻轻扯住。
严小姐,你能不能把你包上的小熊挂件给我?
干嘛?
我不理解,但是看他又眼泪汪汪的,还是照做了。
男人攥在手里,舒了一口气:
谢谢,这样我就有点安全感了。
我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,别扭地错开了视线。
这病好像还怪难受的。
3
第一次去周寂的别墅,我才知道有钱人的家里都装电梯。
当初联谊大会,我眼光怎么就那么准呢,巴嘎一下就相中了合作方公司老总的儿子。
不过他钱再多也不会分给我一毛。
婚前协议和合同都规定得明明白白。
周先生,马上十点了,您到底收拾好了没有?
我等的手机都要没电了。
来了。
男人这才从三楼磨磨唧唧地下来,手里拖着四个最大号的行李箱,宛如四堵承重墙。
大哥,只用住一个月而已,你这打算定居呢?
抱歉,但我已经精简了我所有的行李,大部分都是鞋子和衣服还有一些配饰啊领带什么的,缺一不可。
要命,还是个超精致主义者。
4
周寂的几套西装挂进衣橱后,我从地摊上买的连衣裙已经被挤得皱巴了。
等下,这些就别挂了,塞回去。
看着独属于我的公寓被这个不熟的男人霸占了一大半的空位,心里那股无名火又蹭蹭往外冒。
可是正装放在行李箱会有折痕,这些都是才到手的新高定。
管你是什么高定矮定的,这是我的地盘哎。
我懒得和他废话:
你睡觉的地方在客厅那个可拆卸的沙发床,现在出去,我要休息了。
男人僵在原地,那双桃花眼写满了错愕:
我以后要睡沙发?那个……脚都伸不开的沙发?
不然?这间公寓本来就是拿来办公的,只有一个卧室,难不成让我睡沙发啊?
耽误事的家伙,还挺得寸进尺。
要不是他硬要玩海盗船,我现在离婚证早到手了。
没等周寂再开口,我直接转身锁了卧室门。
那个小熊挂件我还没要回来。
有挂件在身边,不至于再生出一些其他的幺蛾子了吧。
况且我只距离他几米远而已,算不上分离。
然而,我大错特错了。
我刚把房间的灯关掉,准备疲倦地闭眼时,客厅里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响。
接着是断断续续的敲门声。
严知夏……严知夏,你在不在啊。
你不是废话嘛,我当然在啊
哦,我看见你的房间没光了,突然有点心慌,可不可以不要关灯……
一墙之隔,男人暗哑颤抖的声音从门缝里钻了进来。
可我要关灯才能睡着啊。
好吧。
门外的脚步声远了,我能听见男人重新缩在沙发上拉扯被子的布料摩擦声。
可再次关灯不到十分钟后。
又是一阵小心翼翼地敲门声。
严知夏……你还在吗?
有病吧!
虽然他确实有病,但这也太有病了。
到底还让不让人睡了,我明天上班要迟到了大哥
我怒拧门把手,气得五官乱飞,开门直接对上了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。
男人额间渗出了一些冷汗,本是挑高健硕的身体因为发抖的缘故在此时显得过于可怜。
对……对不起,我就是害怕你不在。
周寂手里还紧攥着那只小熊,他低下脑袋,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,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。
好一个美男示弱。
哎,毕竟也不是人家自己想得这个怪病的嘛。
我因为颜控这个臭毛病,气得冒烟的心脏又忽然软得一塌糊涂。
行了行了,不然你在我房间里打地铺吧。
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,后退了几步,给他让出了一些位置。
再次尝试着关灯,周寂又揪住了我睡衣的一角。
可是还是,心慌。
今天有没有按时吃药?
吃了的,我按照说明书吃了三顿。
那怎么还这么严重?
不过医生倒是说过,刚开始确实得额外关照一下。
我犹豫了一会儿,掀开被子,从储物箱里抱来一个超大号玩偶放在床的正中间。
5
手腕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强烈。
他总算是消停了。
但我却失眠了。
凝望着天花板发呆时,我愈发后悔,就不应该把这男人带回来的,直接让他住院好了,这到底关我什么事呢。
严小姐,我现在只是应激反应之后才会生理性依恋你,我不会赖上你的,你大可放心,等我病好了,一定不会耽误我们离婚。
男人察觉到我无奈地叹气,他也还没睡着,跟我犟起来了。
我忍住想收回手,顺带给他一巴掌的冲动,压低情绪说明:
周先生,请你搞清楚,你耽误的不光是我离婚的时间,还有我明天上班的时间以及现在我无法入睡的精神损失。
我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,你的住宿费!麻烦在一个月后合理地算清楚,然后补偿给我!
男人深吸一口气,忽然下床去了客厅。
我以为他硬气了,病好了。
结果他只是去拿了他的手机。
下一秒,我枕头旁的手机传来提示音:
叮咚——支付宝到账三十万元。
我瞬间瞪大了眼睛。
很好,这样我们谁也不欠谁。
切,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。
有本事再转点。
6
早上点,我依然还是风雨无阻地踏上了拥挤的地铁。
从来没坐过通勤高峰期地铁的大少爷,因为不会躲闪技巧,被困在人群中央,迟迟过不来。
严知夏,你来拽我一把,我被夹在中间了。
周寂发来一条消息。
我: 我就在你前面一点点,马上就到站了,没必要挤到我这里来。
不行,我喘不过气。
少爷又发话了。
我一个白眼翻上天,但想想实实在在到账了的三十万,还是认命了。
得,老奴这就来接您。
于是我转身拍了拍身后大哥的肩膀,一脸歉意,真挚又诚恳地胡说道:
这位大哥,我老公他是个聋哑人,不会说话,他想借过一下,您方便挪一下嘛,真不好意思啊。
好好好,没问题。
周寂又一次震惊地盯着我,但总算是来到了我身边。
你……
男人刚要说话,我捂住了他的唇。
笨不笨啊你,赶紧扶好了,别乱动。
拥挤的地铁内,进站又到站的乘客,来来往往中,不断有人经过碰撞,好在周寂站在我旁边,替我当了不少阻力。
直到有个莽撞的学生因为着急推了他一把,周寂一时之间无法站稳,迎面扑来。
在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后,我人生中第一次直面了男人的胸肌。
原来不发力的时候是软的。
还挺舒服。
7
喂,吃不吃面包。
赶到办公室后,我从抽屉里掏出了几袋零食丢给周寂。早上起得有点晚,只能先吃这些垫垫肚子。
然而这个男人从地铁上下来后,一直一言不发,耳尖还红得滴血。
喂!
周寂,你真聋了吗?
他终于愤懑地昂起了头,将我丢去的面包袋子撕开,胡乱地嚼着。
又莫名其妙地在生什么闷气啊。
来,给我说说,我又哪惹到你了。
我把刚翻出来的文件啪一下甩在电脑桌上,起身跨步走到了他跟前。
我没事,不要你管。
男人歪头,眼神躲闪。
哎呦呵,我这暴脾气。
我直接上手就拽住了他那条系得工工整整的领带,让他直视我的眼睛。
你要是没事的话,那个什么焦虑症也跟我没关系了,三十万再转给你,你马上就给我搬走
周寂被吼得缩了缩肩膀,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:
就是今天早上,你一起床语气就不好,一直让我别磨叽,可是我根本没有磨叽,但你就是很凶。
然后刚才在地铁里,我过不来,你也不打算管我,要不是我说难受,你都不会理我。
而且……而且到站时我被撞了一下,你连一句关心都没有
手还未来得及放下,我被他说得一愣。
早上是急着出门催了他几下,但肯定没有故意针对他的意思,没想到这男人会因为这些生气。
至于在地铁上,那么挤,能站稳就不错了还要在乎这些细枝末节?
这男人真是个娇气包
哟,那你哪儿撞疼了?我看看,然后再给你揉揉抹点药?
我挑眉,其实是在阴阳怪气。
结果周寂垂下眼,指尖慢慢按在他的左胸膛前:
这里,有点疼。
我嘶了一声。
感觉他是个木头。
还有哪?
右边也感觉……怪怪的。
男人说着,忽然拽住了我的手腕:
那你帮我按按吧,抹药就不用了。
我: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