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外围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，伴随着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。
村民们闻声下意识地让开，只见李春燕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。
她显然是一路强撑着跑来的，单薄的身子在夏日暖风里竟微微发抖，脸上不见一丝血色，比岩石上的女儿好不了多少。
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衫子松垮地套在身上，更显得她形销骨立。
她一手死死按着抽痛不己的胸口，另一只手拨开人群，浑浊的目光焦急地搜寻着。
当她的视线终于落在那个躺在岩石上、浑身湿透、面色青白、一动不动的人影上时，李春燕的呼吸猛地一窒，仿佛被人当胸狠狠捶了一拳，踉跄了一下，几乎要栽倒在地。
旁边一位妇人赶忙伸手扶了她一把。
“晚烟……我的晚烟啊……” 一声破碎的、几乎听不见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挤出。
两个时辰前，女儿还坐在她炕头，一勺一勺地给她喂药，轻声细语地宽慰她“娘，你会好起来的”，那双眼睛亮晶晶的，充满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坚韧和疲惫。
而现在……李春燕挣脱了搀扶，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，猛地扑到岩石边。
巨大的恐慌和悲痛没有让她彻底崩溃，识过的字、看过的那些泛黄医书上的图画和文字，此刻如同救命稻草般在她混乱的脑海里清晰起来。
“都让开点！
让她透透气！”
她的声音嘶哑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她颤抖却坚定地伸出手，将女儿吕晚烟的头轻轻向后仰，露出苍白的脖颈。
然后，她深吸一口气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双手交叠，按压在女儿那冰冷而毫无起伏的胸膛上。
一下，两下，三下……她的动作标准而有力，完全不像一个久病缠身、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。
每按压一次，她自己的身体都因虚弱和用力而剧烈摇晃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，与眼泪混在一起，滴落在女儿冰冷的衣衫上。
周围鸦雀无声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终于，在李春燕不知第几次用力按压之后，吕晚烟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，头一歪，“哇”地一声，一股浑浊的河水从她口中涌了出来，顺着苍白的脸颊流到冰冷的岩石上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 紧接着，又是一阵微弱至极、几乎听不见的呛咳声从吕晚烟的喉咙深处传了出来。
“有气了！
有气了！
天爷啊！
活过来了！”
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和庆幸的喊声。
李春燕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整个人虚脱般地瘫软下去，跪倒在女儿身边，颤抖的手抚上女儿依旧冰冷但似乎有了一丝微弱起伏的脸颊，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。
她的晚烟，从鬼门关，被她硬生生抢回了一丝微弱的希望。
“姐，姐，你怎么啦？
你怎么会躺在这里？”
一个带着哭腔的、稚嫩又惊慌的声音刺破了吕晚烟耳边的嗡鸣。
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，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焦急万分的男孩的脸，约莫七八岁年纪，皮肤黝黑，瘦得脱了相，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恐的泪水，正死死抓着她的衣袖摇晃。
吕晚松刚背着一小筐猪草回来，就听人说姐姐落水了，吓得魂飞魄散，筐子一扔就疯了似的跑来。
看到姐姐一动不动躺在石头上的样子，他只觉得天都要塌了。
吕晚烟的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沸腾的浆糊，剧痛无比。
登山绳断裂后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和恐惧感还未散去，冰冷的河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也依然清晰……可眼前，却是完全陌生的景象：一张张关切又陌生的粗糙面孔，穿着古怪的粗布衣服，围着她，还有这个叫她“姐”的瘦弱男孩……我不是应该死了吗？
在那座著名的险峰谷底……这又是哪里？
拍戏？
做梦？
剧烈的困惑和头痛让她无法思考。
然而，就在她试图理清这荒谬状况的瞬间，一股完全不属于她的、庞杂而混乱的记忆洪流猛地冲进了她的脑海！
无数画面、声音、情绪碎片疯狂涌现：一条浑浊的河流、沉重的洗衣木棒、破旧的土屋、病榻上咳嗽的妇人、刻薄老人的呵斥、无尽的劳作、饥饿的感觉、还有一个名字——“晚烟”……以及……深深的、几乎将她淹没的疲惫与无助……“啊……”她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，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，根本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爆炸。
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？
这些记忆……这个女孩的人生……一个荒谬却唯一能解释现状的念头猛地闪过：难道……我不仅没死，还……穿越了？！
占据了另一个同样刚经历死亡的女孩子的身体？
这巨大的冲击和脑袋里翻江倒海的疼痛终于超出了负荷的极限，她眼前一黑，再次失去了意识，软软地倒回冰冷的岩石上。
“姐！”
吕晚松吓得大叫，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，小手不知所措地想去扶她。
旁边原本因为吕晚烟吐出水、恢复呼吸而稍稍缓和的村民们，见状又骚动起来：“哎呀！
怎么又晕过去了！”
原本见孙女活过来而止住了干嚎的吕婆子，此刻三角眼一翻，撇了撇嘴，倒是没再哭天抢地，只是嘟囔着：“真是晦气！
没死成还得浪费汤药钱！
净会给家里添麻烦！”
语气里满是嫌弃，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而刚刚耗尽力气救回女儿的李春燕，见状心又揪紧了，慌忙扑过去，颤抖的手指再次探向女儿的鼻息，感受到那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呼吸，才稍微松了口气，却依旧忧心忡忡，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大家七手八脚地帮着几乎虚脱的李春燕，小心翼翼地将再次昏迷的吕晚烟抬了起来，朝着吕家那间低矮的土坯房挪去。
人群渐渐散去，但议论和叹息却留在了河岸边。
吕晚松看着姐姐被抬走，一抹眼泪，转身就像只被野狼追赶的小兔子，铆足了劲朝着村东头张郎中的家一路小跑。
他瘦小的身子跑得踉踉跄跄，肺里火辣辣地疼，但他不敢停，脑海里全是姐姐苍白如纸的脸。
终于看到那扇熟悉的、挂着干草药的木门，吕晚松几乎是扑了上去。
“扣扣扣！”
他用力拍打着门板，声音因为奔跑和焦急而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哭腔。
“张郎中！
张郎中！
您在家吗？
求求您，我姐姐落水了，想请您快去看看她！”
他朝着门缝大声喊道，声音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急切无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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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一手死死按着抽痛不己的胸口，另一只手拨开人群，浑浊的目光焦急地搜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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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边一位妇人赶忙伸手扶了她一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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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时辰前，女儿还坐在她炕头，一勺一勺地给她喂药，轻声细语地宽慰她“娘，你会好起来的”，那双眼睛亮晶晶的，充满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坚韧和疲惫。
而现在……李春燕挣脱了搀扶，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，猛地扑到岩石边。
巨大的恐慌和悲痛没有让她彻底崩溃，识过的字、看过的那些泛黄医书上的图画和文字，此刻如同救命稻草般在她混乱的脑海里清晰起来。
“都让开点！
让她透透气！”
她的声音嘶哑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她颤抖却坚定地伸出手，将女儿吕晚烟的头轻轻向后仰，露出苍白的脖颈。
然后，她深吸一口气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双手交叠，按压在女儿那冰冷而毫无起伏的胸膛上。
一下，两下，三下……她的动作标准而有力，完全不像一个久病缠身、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。
每按压一次，她自己的身体都因虚弱和用力而剧烈摇晃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，与眼泪混在一起，滴落在女儿冰冷的衣衫上。
周围鸦雀无声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终于，在李春燕不知第几次用力按压之后，吕晚烟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，头一歪，“哇”地一声，一股浑浊的河水从她口中涌了出来，顺着苍白的脸颊流到冰冷的岩石上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 紧接着，又是一阵微弱至极、几乎听不见的呛咳声从吕晚烟的喉咙深处传了出来。
“有气了！
有气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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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和庆幸的喊声。
李春燕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整个人虚脱般地瘫软下去，跪倒在女儿身边，颤抖的手抚上女儿依旧冰冷但似乎有了一丝微弱起伏的脸颊，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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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晚松刚背着一小筐猪草回来，就听人说姐姐落水了，吓得魂飞魄散，筐子一扔就疯了似的跑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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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晚烟的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沸腾的浆糊，剧痛无比。
登山绳断裂后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和恐惧感还未散去，冰冷的河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也依然清晰……可眼前，却是完全陌生的景象：一张张关切又陌生的粗糙面孔，穿着古怪的粗布衣服，围着她，还有这个叫她“姐”的瘦弱男孩……我不是应该死了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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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看到那扇熟悉的、挂着干草药的木门，吕晚松几乎是扑了上去。
“扣扣扣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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