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建国一睁眼，胳膊肘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。
他下意识撩起袖子，那块浅褐色灼伤还在，比昨晚更显眼，摸上去像贴了块滚烫的铁片，稍碰就疼得龇牙。
昨晚的绿光、陨石、热浪，还有林雪那张惨白的脸，瞬间全涌进脑子里。
他猛地坐起来，心脏“咚咚”狂跳——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？
真像广播说的，是普通陨石？
不可能。
普通陨石能发绿光？
能留下这种怪伤？
还能把两个人都弄晕？
越想越慌，他赤脚踩在冰凉地板上，走到窗边拉条缝。
楼下拉着黄色警戒线，穿制服的警察守在小区门口，进进出出的人都要被盘问。
广播里循环的声音钻进来：“各位业主请注意，昨日坠落物经检测为普通陨石，己回收无隐患。
小区封锁三天，业主放假在家，请勿外出……”每听一句，王建国心就紧一分。
官方越说“普通”，他越觉得是封口。
这哪是检查，分明是怕有人乱说话！
他摸出口袋里的保安证，犯起嘀咕——今天得去物业报备这伤，不然同事问起来，总不能说“被陨石烫的”。
可怎么编理由？
“巡逻时被垃圾桶旁的废铁皮烫伤”？
张姐眼尖，万一追问“什么铁皮能烫出这印子”，他答不上来怎么办？
王建国对着镜子扯袖子，想盖住灼伤，可袖子太短，怎么拽都遮不住。
西十岁的人了，活这么大从没这么窝囊——受了伤不敢说真话，还得编瞎话，就怕被当成“异类”抓起来。
要是丢了这份工作，下个月房租怎么办？
家里还有亡妻的照片要供着，总不能连住的地方都没了。
咬咬牙，就按“被铁皮烫伤”说，先混过去。
他换了件长袖外套，把手臂裹得严严实实，才敢开门。
楼道里静得吓人，住户都被要求待在家。
他走得极慢，每步都小心翼翼，生怕撞见林雪。
他们俩现在算“共犯”——都见了绿光，都有同款伤，都知道官方在撒谎。
万一碰面，她要是说漏嘴，或者她爸妈问起来，指认“就是跟这个保安一起遇到的”，他就彻底完了。
越想越怕，王建国干脆小跑起来，几乎是冲进物业办公室。
办公室里人不多，张姐坐在桌后，面前堆着防疫物资登记表，见他进来抬头笑：“建国来了？
今天怎么这么早？
胳膊怎么了？
穿这么厚？”
王建国心里一紧，赶紧把胳膊往身后藏，干笑两声：“没、没什么，昨晚巡逻被垃圾桶旁的废铁皮烫了下，怕着凉就穿厚点。”
张姐哦了一声，没多问，指了指旁边的表：“先登记，等会儿防疫人员送物资来，你帮忙给不方便下楼的老人送上去。”
“好，好。”
王建国拿起笔，手却抖得厉害，总觉得张姐的目光在他胳膊上打转。
就在这时，门口传来脚步声，还有女人的声音：“小雪，快跟上，领完物资赶紧回家，别待外面。”
是林雪的妈妈！
王建国的笔“啪”地掉在桌上，抬头就撞见进来的林雪。
林雪穿粉色外套，头发梳得整齐，可脸色惨白，眼神躲闪，根本不敢看他。
她的袖子也拽得紧紧的，右手攥着衣角，指甲都快掐进肉里。
她爸妈跟在后面，手里拎着购物袋，正跟张姐打招呼：“张姐，我们来领物资。”
张姐笑着应承，转身去拿物资包。
办公室里只剩王建国、林雪和她爸妈，空气一下子僵住。
王建国心脏跳得更快，赶紧低头捡笔，眼角余光瞥见林雪也在低头，肩膀微微发抖。
她肯定也怕！
怕我提昨晚的事，怕她爸妈发现她手臂的伤！
王建国飞快盘算——绝对不能说话，就当不认识，等他们领完物资赶紧走。
可林雪妈妈眼尖，看见他的厚外套，随口问：“小王啊，今天天不冷，怎么穿这么厚？”
王建国后背瞬间出汗，硬着头皮答：“啊……有点感冒，怕加重。”
“感冒了就多休息，别硬扛。”
林雪妈妈笑着转头对林雪说，“你看王叔叔多辛苦，感冒还上班，你以后少给人家添麻烦。”
林雪没说话，头埋得更低，左手悄悄拽了拽袖子，像在藏什么。
王建国不敢再看她，拿起登记表假装看，可眼睛没焦点，满脑子都是“千万别问伤千万别提昨晚”。
张姐把物资包递给林雪爸爸：“这是你家的，有口罩、消毒液，还有三天的菜。”
“谢谢张姐。”
林雪爸爸接过包，拉了拉林雪，“走了，小雪。”
林雪“嗯”了一声，声音细得像蚊子叫，转身时飞快瞥了王建国一眼——那眼神里全是慌乱和恳求，像在说“千万别提”。
王建国赶紧错开目光，盯着墙上的公告栏，假装看封锁通知。
首到听见门口脚步声消失，他才松了口气，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。
张姐还在絮叨：“这次也不知道咋回事，一个破陨石，还封锁小区，搞得人心惶惶……”王建国没接话，只敷衍笑了笑。
不知情的人哪懂，真正该慌的是他们这些“知情人”。
他报完备，没敢多待，跟张姐说“去送物资”，就匆匆离开。
走在楼道里，手臂的灼伤痛得更明显，可心里的慌比疼更甚。
官方的封锁、警察的值守、重复的谎言，像一张网，把他和林雪困在里面，连呼吸都难。
他不知道这封锁要持续多久，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查出来。
只知道，昨晚的秘密，必须烂在肚子里。
另一边，林雪跟着爸妈回到家，一进门就冲进房间，“砰”地关上门。
她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，心脏还在狂跳。
刚才在物业看到王建国时，她差点慌得哭出来——万一爸爸问“你跟王叔叔怎么都不说话”，万一妈妈看到她手臂的伤，问“这是怎么弄的”，她该怎么说？
还好，都混过去了。
林雪赶紧撩起袖子，看着那块灼伤，眼泪一下子掉下来。
这伤什么时候能好？
会不会留疤？
万一被同学看到，会不会说她是怪物？
江宇要是知道了，会不会讨厌她？
她翻出块创可贴，想盖住伤，可创可贴太小，根本遮不住。
又找出长袖校服套上，把手臂裹得严严实实，才敢走到镜子前。
镜子里的女孩，脸色苍白，眼神慌乱，一点都不像以前爱说爱笑的林雪。
“普通陨石……”她小声重复着广播里的话，眼泪掉得更凶，“骗人的！
都是骗人的！”
要是普通陨石，她和王叔叔怎么会都受伤？
小区怎么会被封锁？
她走到窗边拉条缝，看着楼下的警戒线和警察，不安越来越重。
不敢跟爸妈说，不敢跟闺蜜说，甚至不敢跟王建国说——他们俩像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，谁都不敢松口，怕一松口，两个人都摔下去。
以后该怎么办？
这伤会不会越来越重？
昨晚的东西会不会有后遗症？
林雪坐在床边，抱着膝盖，眼泪打湿了校服裤。
她第一次觉得，自己的人生被那道绿光毁了，剩下的只有恐慌和秘密，还有永远不敢说出口的真相。
王建国回到住处，脱外套时碰到灼伤，疼得倒吸凉气。
他坐在沙发上拿烟盒，抽了一根却点不着——手抖得太厉害。
广播还在循环官方说辞，可他一句都听不进去。
他知道，从昨晚那道绿光落下开始，他和林雪的人生，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这个秘密，会像一块石头，压在他们俩心里，不知道要压多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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