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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迷茫黄泉路这路可真够长的，而且越来越没劲。

起初老李还试图记一下路线，职业病犯了——万一以后要跑回来串门呢？

但很快他就放弃了。

西周全是灰蒙蒙的雾，除了脚下这条坑坑洼洼、像是被无数人踩实了的土路，啥也看不见。

而且这路好像没有岔路口，一条道走到黑，或者说，走到亮？

毕竟前面那盏灯笼是唯一的光源。

安静，死一样的安静。

只有他自己（的魂儿）飘过时带起的微弱风声，还有前面那位引路老哥脚下……呃，它好像没脚，是飘着的，反正就是移动时那种窸窸窣窣的、非人类的动静。

这种环境待久了，容易憋出毛病来。

老李决定再努力一下，活跃活跃气氛。

“同志，聊五块钱的呗？”

他加快速度，飘到那引路者旁边，试图并排前进，“你看啊，我这初来乍到，啥也不懂。

咱们地府现在待遇怎么样？

五险一金有吗？

包住宿不？

吃饭怎么解决？

听说下面通货膨胀挺厉害的，纸钱都不值钱了，真的假的？”

引路者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似乎抽搐了一下。

它可能几百年没遇到过这种自来熟的话痨了。

“过了河，自己问。”

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，声音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。

“河？

又是河？”

老李来劲了，“到底什么河啊？

黄河还是长江？

不对啊，地理位置上说不通啊……难道是忘川？

奈何桥？

哎哟我去，民间传说真的啊？”

引路者彻底闭上了嘴，连一个眼神都欠奉，只是加快了速度。

“嘿，还害羞了。”

老李乐了，觉得逗这冷面鬼挺有意思。

但他也没再穷追猛打，因为周围的雾气似乎变薄了一点。

路还在延伸，但两侧的混沌中，开始出现一些……东西。

一开始是一些模糊的光影，像是隔着毛玻璃看幻灯片。

隐约能分辨出一些熟悉的场景——他工作的刑警队办公室、他家楼下那棵老槐树、甚至还有他小时候玩耍的打谷场。

这些光影一闪而过，快得抓不住。

渐渐地，光影里开始出现人声，嘈杂、混乱，像是无数台电视机同时开着不同的频道。

他听到母亲的呼唤、妻子的唠叨、队友的玩笑、罪犯的咒骂……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，忽远忽近。
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老李有点愕然。

“残念。”

引路者突然冷冰冰地开口，算是解答，“阳世牵挂，舍不得，就带过来了。

过会儿就没了。”

果然，越往前走，那些光影和声音就越淡，最后彻底消失，又重新变回那片死寂的灰雾。

老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。

那些他牵挂的和牵挂他的，就这么……没了？

还没等他感慨完，前方景象又变了。

雾气彻底散去，脚下的土路变成了冰冷的青石板路。

而路的两旁，不再是虚无，而是出现了……“人”！

好多好多“人”，排成两条看不见头尾的长队，缓慢地、沉默地向前挪动着脚步。

男女老少，高矮胖瘦，穿着各个时代的衣服，有的光鲜，有的破烂，但无一例外，都是神情麻木，眼神空洞，像是一群被抽走了发条的木偶。

他们安安静静地排着队，没有人交谈，没有人插队，甚至没有人左右张望，只是跟着前面的人，一步一步，机械地往前挪。

这景象，比刚才那片虚无还让老李感到头皮发麻。

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去？

“这……这又是什么情况？”

老李压低声音问引路者。

“排队。”

引路者言简意赅。

“……看出来了。

排啥队？”

“过桥，喝汤，投胎。”

好家伙，流程还挺清晰。

老李看着那两条沉默的长龙，心里首打怵。

他这辈子最烦两件事：一是开会，二是排队。

“那个……同志，商量个事儿？”

老李搓着手（魂儿搓手），凑近引路者，脸上挤出他自以为最和善（其实有点谄媚）的笑容，“你看，我这不是因公殉职吗？

算不算有功之臣？

有没有VIP通道啥的？

插个队行不？

回头我多给你烧点纸，最新款的苹果手机、大别墅、跑车，随便挑！

保证比下面流通的货色好！”

引路者终于停下了，缓缓转过头，用它那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看着老李。

那眼神，像是在看一个傻子。

“功过，”它慢吞吞地说，“前面，自有评判。

排队。”

说完，它不再理会老李，提溜着灯笼，径首朝着队伍最前方飘去——合着它就是个带路的，到地方就下班了。

“哎！

别走啊！

再商量商量！

哥们儿！

兄dei！”

老李喊着，可那引路者头也不回，身影迅速消失在队伍前方的雾气里。

得，真走了。

老李的魂儿孤零零地站在原地，看着前后左右望不到头的“人”队，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感涌了上来。

所以他这就算是……死了？

接下来就得跟这帮木头人一样，傻乎乎地排队，喝一碗据说能忘记一切的汤，然后也不知道会变成啥，重新开始？
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，半透明，轻飘飘的。

生前那点伤啊痛啊的都没了，感觉还挺……轻松？

就是心里空落落的。

他生前破案无数，抓过的坏人能塞满好几个看守所，自认脑子不笨，胆子不小。

可眼前这情况，完全超出了他的业务范围和文化认知。

这地府管理，看来也不咋地，就知道让人傻排队，效率太低了！

差评！

他一边在心里吐槽，一边下意识地学着那些亡魂的样子，慢吞吞地、麻木地跟着队伍往前挪。

没办法，入乡随俗吧，虽然这“乡”土得掉渣。

也不知道“走”了多久，也许很久，也许只是一瞬，在这地方时间好像也没什么意义。

终于，他听到前方传来了微弱的水流声。

哗啦啦……哗啦啦……伴随着水声，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飘了过来。

不臭，也不香，有点像放了很久的陈旧书籍，又夹杂着某种淡淡的、凉丝丝的草药味。

队伍移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点。

老李精神一振，踮起脚尖（虽然魂儿踮脚也没用），努力向前张望。

雾气在前方变得稀薄，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、古朴的石桥轮廓，横跨在一条看不见对岸的河流之上。

桥头似乎站着好些身影，维持着秩序。

看来，那就是奈何桥了。

而那股陈旧草药的味道，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……孟婆汤？

老李咂咂嘴（魂儿咂嘴），心里有点犯嘀咕：不知道这汤是咸的还是甜的？

管不管饱？

听说喝了就啥都不记得了，这……有点亏啊，他这辈子那么多精彩案子呢……他一边胡思乱想，一边随着队伍慢慢挪向那座决定命运的桥。

命运的齿轮，似乎正按照某种既定的程序，缓慢而无可抗拒地转动着。

然而，无论是老李，还是桥上那位即将给他递汤的老婆婆，亦或是这地府芸芸众生都不知道，某个被封印了无数岁月的恐怖存在，正趁着地府最高主宰不在家，悄悄撬动了牢笼的一角。

一场旨在颠覆三界的巨大阴谋，己然拉开了序幕。

而李卫这个刚报到的、还想着插队和汤品口味的老刑警，即将阴差阳错地，被卷进这场风暴的最中心。

他波澜壮阔（鸡飞狗跳）的地府职业生涯，还没喝汤，就要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