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那以后,她每日对其朝拜,声称那肉团,就是她奶奶。
村民说她是疯子,并未理会。
直到两个月后,张翠兰死了,躯体干瘪,全身血肉消失殆尽。
古怪白肉,更是不翼而飞。
因案件奇诡,警方无从下手。
于是,他们找到了我。
1
死者张翠兰,女,三十二岁。
接到报案后,警局第一时间派人赶往蓬渔村。
根据警方当时的记录,张翠兰家位于村子东南角,还未进门,他们便闻到股异味。
不是鱼腥或尸腐味。
而是一种异常的香味,类似于某种肉香,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肉。
随后,进入屋内。
现场的警察,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。
张翠兰的尸体,静静地躺在客厅中央,准确地说,眼前看到的东西,已经难以称之为尸体了。
更像是……一张人皮。
苍白,干瘪。
肉色黏液中,空荡荡的皮囊,无力地耷拉在惨白的骨骼上,透露出莫名的诡异。
血肉竟都没有了
这是从未见过的死法。
尸体交由法医处理后,其他警察继续进行勘察。
在客厅的最深处,供奉着一座神龛,可让人奇怪的是,神龛中空空如也,并没有神灵。
只有一个大号的白瓷盘。
凑近去看,瓷盘上,沾染着些许透明黏液。
仅靠肉眼观察,这和张翠兰尸体下渗出的黏液,一模一样
气味也惊人的一致,赫然是那股奇异肉香。
随后,经过全面搜查,警方在张翠兰床底下,发现了一张手写的笔记。
其上内容莫名怪诞:
2024 年 8 月 25 日,奶奶出现蜕皮现象,肉质紧致细腻,证实了返老还童的猜测。
8 月 25 日,也就是发现张翠兰尸体的前一天。
最开始警方判断,可能是张翠兰加入邪教,受蛊惑自杀,制造的某种邪恶仪式。
可很快,后续调查结果推翻了这一论断。
不仅如此,调查结果更是表明,现场除了张翠兰本人痕迹外,并没有其他外人痕迹。
相关证据证实,张翠兰既不是自杀,也不是他杀。
那她是如何死亡的?
案件陷入瓶颈,警方了无头绪。
于是,他们委托有关部门,找到了我。
2
我叫商裴,是个古董铺老板。
先祖曾是秦始皇麾下,负责勘探山川湖海的山海司会首。
当年徐福出海,奉命寻找长生不老药,便是山海司探路,作为先锋。
后来,经历大变故。
山海司核心成员几近全灭,至此走向没落,隐于民间。
传至我爷爷那一代,开了这家古迹古董铺。
如今到我手里,铺子经营情况堪忧,作为老板我只能接些私活,补贴开销。
所谓私活,一般是无人区搜救、神秘事件调查,以及古文化咨询。
这次有关部门发来的委托,是一起离奇死亡案件。
勉强算半个神秘事件。
但看完案情资料后,我却久久无法平静,第一时间喊来虞墨,目中难掩兴奋:
那件事……有新线索了。
虞墨是我的搭档,自称虞舜传人,身手了得。
看完资料后,他直接道:
多久出发?
现在。
就这样,我们坐上了前往案发地所在,福海市的列车。
那件事牵扯太过深远,我和虞墨,都有不得不弄清的理由,哪怕只有一丝线索,我们也不会放过。
即使,真相令人难以直视。
3
赶到福海市后,我让警方带我们去找张有富。
68 岁的老人张有富,是死者张翠兰的邻居,同时也是这起案件的报案人。
当时他闻到异味,好奇来到张翠兰家查看,这才发现了对方已经死亡的事实。
在张有富印象中,张翠兰是个怪人。
虽然张翠兰是本地人,但之前很长一段时间,她都待在城里。
两个月前,才回到蓬渔村。
回到村子后,她几乎不与人来往。
在问话中,我们得知张翠兰的一天很规律。
天蒙蒙亮的时候,张翠兰便会开着小渔船出海,傍晚才会回来。
可令人奇怪的是,虽然她天天出海,但从没有过鱼获。
起初,张有富以为是她技术差,不会捕鱼。
直到后来,他发现张翠兰的渔船上,竟然连最基础的渔网,都没带。
出海不捕鱼,那去干什么?
这让赋闲养老的张有富,对张翠兰多了几分关注,就当打发时间。
大概两周后,傍晚。
张有富看到张翠兰,提着个黑布包裹,回到了家。
人好奇心起来了,压都压不住。
张有富饭后散步,犹豫再三,还是没忍住去偷看。
谁知这一看,吓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。
只见张翠兰从水缸里,捞出个脸盆大小的白肉团,神色虔诚地放在客厅神龛上。
她一口一个奶奶,和肉团说着话。
竟是把肉团,当成了她奶奶
说到这,张有富咽了口唾沫:
那场面太渗人了,当时我就跑回家了
我眉头微皱: 后来呢?
第二天我去找村长,想让他处理这事。张有富叹气道: 村长说,张翠兰有精神病。
她回到村子,就是因为这病,在城里混不下去了。
我继续追问道: 那白肉团是什么?
张有富摇了摇头,白肉就是太岁,村长还给我们看了科教频道,说是什么菌来着。
让我们不要封建迷信,别自己吓自己。
关于太岁,目前科学的解释是: 大型粘菌复合体。
听完,我若有所思。
一直沉默的虞墨,突然开口: 她一直是一个人?
一家子都死了,可不就一个人。张有富忍不住叹息,麻绳专挑细处断,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。
我敏锐地抓住关键信息,张翠兰的奶奶也死了?
在张翠兰的笔记中,提到过她奶奶,甚至还有蜕皮、返老还童等字眼。
张有富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点头道:
年前,出海死的。
4
张翠兰奶奶的死,很蹊跷。
据张有富回忆,年前那天下着大暴雨,海上大雾一片,小渔船出海,大概率有去无回。
可张翠兰奶奶却不听劝阻,径直冲进了海里。
我提出问题: 她没说为什么出海?
我当时问她,她就说了一句话。张有富迟疑了一下,说什么雨中才能看清路。
我追问道: 看清什么路?
这就不知道了,总不能是传说中的蓬莱吧?张有富忍不住嘀咕: 她们一家人都神神叨叨的。
听到这,我和虞墨不约而同望向对方。
在沿海地带,大多流传有蓬莱仙岛的传说,只是传说有几分真实性,尚需考证。
随后,我中断问话,带着张有富来到了张翠兰家。
我指着院子里的大水缸,道:
张伯,这就是张翠兰养太岁的水缸?
张有富神情笃定,对,就是这个
随行的警察插话道: 当时我们封锁现场,进行全面搜查,水缸里是没有东西的。
如此,太岁消失了。
就在我思索之际,惊恐的嚎叫传来。
刚走到客厅的张有富,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,边跑边回头,仿佛身后有极为恐怖的东西
虞墨第一时间将其拦了下来。
别抓我别抓我
张有富拼命挣扎,眼神却还直直盯着客厅,失声尖叫: 它……它来了
我顺着他目光望去,是那座供奉在客厅的神龛。
可里面,分明什么都没有
在旁的警察,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点,喝道:
张有富,少在这装神弄鬼
张有富置若罔闻,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。
我走上前,语气尽量温和,张伯,你看到了什么?
看到了什么?张有富如梦初醒,连连摇头,没,没什么什么都没看见
警察适时唱起了红脸:
赶紧说耽搁了命案,你责任可就大了
张有富闻言,竟是直接跪了下来,哀求道: 警察同志,我真什么都没看见,什么都没有啊
求求你们,别问了……
做状还准备磕头,我连忙将他扶住,看向警察,同志,麻烦你先送张伯回去,休息休息。
现在这种情况,只有等他情绪稳定下来,再问了。
警察闻言,准备带着张有富离开。
你看到的是人皮。虞墨冷不丁开口: 而且你自己的皮,对吗?
张有富迈出的步子,僵住了。
5
你……你怎么知道的?
张有富蓦然回头,满脸不可思议。
虞墨不置可否,继续道: 皮肤瘙痒难耐,你很想把它撕下来吧?
张有富如遭雷击,嘴唇颤抖。
我抓准时机将其按倒,查看情况后,脸色顿时难看起来,几天了?
我……
张有富诺诺半天说不出话,他的胸口、背部,大片皮肤已呈脓白色。
而且,覆上了一层黏液。
我又问了一遍: 这种情况几天了?
报警的那天晚上。张有富这才回话,神情戚戚然,本来我以为就是点疹子……
虞墨嘴唇微动,正欲开口,我朝他暗自摇头。
随后,我望向警察: 警察同志,这应该是真菌感染,需要立刻送医院
明白,我去开车
……
到达医院后,张有富很快被安排治疗。
有随行的警察守着,我打着回警局查资料的名头,带着虞墨先行离开了。
离开医院后,我们走的另一条路。
不是回警局,而是前往蓬渔村。
虞墨径直问道: 有说法?
虽然我们是受委托协助调查,但有些事不宜声张。我摇了摇头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
在我祖传的《山海录》里,记载了先祖勘探地理的所见所闻,有不少怪奇异事。
其中,介绍了一种特殊的死法,名为闻祂化。
闻,即看见。
这世上存在某些难以理解的生物,其他生灵只要看一眼,便会受其影响。
在不知不觉中死亡、同化。
于这过程中,该生灵在生命最后一天,会看到自己死亡后的下场。
我查看张有富的情况时,发现他脓白色部分很软,仿佛没有肌肉,全是脂肪般的触感。
太岁,状若肉芝,无皮。
张有富的表现,几乎和闻祂化完美契合
虞墨点头,示意我继续。
虽说闻祂化我曾持怀疑态度,但如今亲眼所见,便以此做出推测:
张翠兰和张有富,见过『太岁』。
当然,此太岁非彼太岁。
不是粘菌复合体,而是传说中,守护蓬莱的神异存在。
这也是为什么,我们马不停蹄赶往蓬渔村的原因,这个村子一定有什么我们忽略的线索
只是这线索,到底是什么呢?
6
半路上,天突然下起了雨。
不到十分钟,便已大雨滂沱,可视距离极差。
不得已,我只好放缓车速。
就在这时,来自警方的电话响起,对方嗓音急切: 商专员,出事了张有富消失了
我眉头微皱,怎么跑的?
不是跑,之前应你的要求看守,寸步不离。电话那头顿了顿,治疗后,他一直躺在床上,捂着被子。
很久没动静,我感觉不对劲,起身查看,结果发现被子里只剩下衣服。
门和窗户都没有监控死角,人就像凭空消失了
挂断电话后,我心顿时沉了下来。
刚才开了免提,虞墨也听到了通话内容,他平静道: 同化变成岁奴,形若太岁,应该是渗入床下地面逃走的。
闻言,我一怔,同化是变成……岁奴?
受太岁所控的奴仆虞墨一本正经道: 你不知道?
书上说的同化,是变成太岁的一部分。我闷声开口: 我以为……
话还没说完,虞墨突然做了个手势。
看清他的动作后,我浑身一激灵。
不知何时,虞墨已经解开安全带,耳朵微动,这是仔细聆听的表现。
他的手势,不是让我噤声,而是要我小心
我如临大敌,单手握住方向盘,另一只手抓紧中控台下的扳手。
一点风吹草动,都显得格外狰狞。
在什么方向?
我压低声音,眼神巡视四周。
虞墨目光未变,始终盯着前方,张嘴无声。
我赶紧看向中央后视镜。
虞墨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唇语,可在我读懂的刹那,浑身都僵了。
密密麻麻的恐惧,在我头皮炸开